吳林搖了搖頭:“他們這個村子裡流傳的佛教,教義早就被歷代土司篡改了。我身邊這個老人就是村子裡的大巫,如果這裡的佛教是正宗傳承,為什麼土司身邊會有大巫呢?他們將佛教和傳統的薩滿教混合起來,目的就是為了控制那些平民,讓他們以為土司的權利是上天賦予的。”
我說:“好在村民們都知道‘眾生平等’這四個字。以土司現在的狀態,已經無法顧及村子裡的事了,敏度會以他的名義暫時帶領村民。”
我這麼說也是想看看吳林的反應,如果他不支援敏度,事情可能會有點麻煩。
可吳林的反應卻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他看了一眼次旦大巫,然後就將注意力放在了土司身上,似乎是有意忽略了我剛才說的話。
我現在最擔心的事情就是在敏度進來以後,次旦大巫不同意他帶領村民,會從他手中奪權。
也許次旦大巫是個好人,但他太老了,思想也太老了,無法擔負起帶領村民的責任。
就在這時候,次旦大巫對吳林說了幾句話,隨後又轉過頭來,看向了我。
吳林也對我說:“次旦大巫問你,能不能設法將敏度找回來,現在土司已經無法行使他的權利,只有博學多才的敏度才能帶領村民。”
事情好像出乎想象的順利。
我對吳林說:“你告訴大巫,敏度已經帶著幾十個村民朝寶頂那邊來了,他是奉土司的命令將村民帶回來的。”
吳林將我的話轉述給了次旦大巫,大巫頓時皺起了眉頭,看我時的眼神也變得疑慮重重。
他大概也不會相信,土司會讓敏度將平民帶入寶頂。
我默默地等待大巫給出他的態度,現在土司已經被控制,次旦大巫依然有可能是村民進入寶頂的一大障礙,必要的話,我也會設法將他控制住,但吳林顯然和他的關系不錯,如果我對他出手,吳林也許不會坐視不管。
次旦大巫似乎想通了什麼,我看到他的眼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狡黠,在這之後,他又對吳林說了一些話。
吳林又看了土司一眼,隨後才對我說:“次旦大巫說寶頂的人會遵從土司的命令,倖存者都可以進入高牆。”
轉達完次旦大巫的意思,吳林又問我:“你打算怎麼處理土司?”
我說:“軟禁起來吧。”
吳林沉默了一會,可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在他的短暫交流中,我有種很怪異的感覺,即便知道他現在站在我們這邊,可我還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敵是友,這個人讓人琢磨不透,同時我又隱隱預感,他之所以幫助我們,似乎有其他的目的。
我對吳林說:“我們留下來安置土司,麻煩你和次旦大巫出去迎接敏度和那些倖存者吧。沒有次旦大巫出面,他們進來的時候可能會受到阻礙。”
吳林先是點了點頭,又問我:“你們兩個是怎麼越過高牆的,守衛沒有發現你們嗎?”
劉尚昂在我身後回應道:“我們也是覺得那四個守衛日夜守著牆頭怪累的,就讓他們美美睡了一覺,現在估計快醒了。”
吳林皺了一下眉頭,又快速對次旦大巫說了些話,次旦大巫立刻上了樓梯,不一會又下來,此時他的手裡多了一面銅鑼,兜帽也重新戴在了頭上。
吳林一見他下來,就立刻推門出去了,次旦大巫緊跟在他身後出了房門。
透過窗戶,我看到吳林出門以後就朝著高牆的方向一路飛奔,他的速度比劉尚昂還要快,而且步伐輕盈,幾乎沒有腳步聲。
這個人不管是功夫還是身體素質都遠遠超過我,我推想,就算仉二爺和他對上手,也未必能沾到多少便宜。
吳林走後,次旦大巫在街道上敲響了銅鑼,一扇扇民宅的大門被開啟,村民從屋子裡出來以後,就快速朝次旦大巫那邊靠攏。
劉尚昂湊在窗戶上看了一眼,有些擔憂地問我:“這個次旦大巫不會背叛咱們吧,他一下就聚集了這麼多人,如果他讓這些人將咱倆圍住,估計咱倆今天就逃不掉了。”
外面的街道總共聚集了三百多號人,大多數都是身材健碩的青壯年,如果次旦大巫要圍攻我們,就算這些人身上沒有功夫,我和劉尚昂兩個人也應付不過來。
不過我現在最擔心的不是這三百個壯年男人,而是次旦大巫和敏度之間的關系。目前來說,誰也不能保證資歷更老的次旦大巫不會從敏度手中奪權,即便他剛才主動提出讓敏度暫時代理土司的權利。
也不知道為什麼,對於吳林和眼前這個次旦大巫,我無論如何都無法信任他們。
次旦大巫將村民聚集起來之後,就開始了他的演講,在次旦大巫演說的時候,我發現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沒有憤怒,也沒有過度的興奮,這就足以說明次旦大巫沒有鼓動他們來攻擊我和劉尚昂,甚至都沒有提起我和劉尚昂的事。
在這之後,我和劉尚昂就將精力放在了土司身上,我們兩個先把他捆起來,又將他運上了二樓,在我找出煉屍人之前,土司不能離開二樓,而敏度他們也不能到二樓上來,包括次旦大巫也不能上來。
如今,土司已經搖身一變成了被我扣押的犯罪嫌疑人,也許他和煉活屍的事無關,但他作為一個經常和外界有交集的人,卻施展各種手段防止村民離開村子,這已經屬於剝奪他人人身自由的行為,而且他篡改教義,以迷信邪說蠱惑、蒙騙村民,以此獲取個人利益,另外他還將自己神格化,被他扭曲過的這套宗教體系,完全符合刑法中對於“邪教組織”的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