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力散盡,我有些吃力地站了起來,周天師還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嗽。
我感覺他身上殘留的念力非常散亂,流轉在經絡中的那股精氣也變得非常微弱。
周天師這一身修為,恐怕是廢了。
原本我還想走到周天師跟前,在他後頸上來上一下,可剛朝他走出一步,渾身的骨頭就像是要散了一下,從頭到腳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慢慢地俯下身子,重新坐在了地上,這時候,我的額頭和後背上已經布滿了虛汗。
周天師趴在地上,有些吃力地將臉轉向了我。
我現在連嘴巴都懶得動了,朝著周天師閉了一下眼,周天師劇烈地咳嗽了一陣,隨後竟笑了:“他孃的,我輸給了一個後生!”
我緩了緩,才有些吃力地回應他:“你這是多行不義必自斃。”
周天師修為被廢,卻顯得非常淡然,他沖我挑起嘴角:“咳咳……我是輸了,可你也無法活捉我。”
我說:“你現在沒有力氣自殺了。”
周天師沉默了片刻,很生硬地換了一個話題:“你對羅中行了解多少?”
我支撐著地面,慢慢地挪到石柱旁邊,將後背靠在柱子上,長吐一口氣,說:“比你想象得多。現在,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反正就算你現在不說,我們也有辦法從你嘴裡撬出答案。”
周天師盯著我,沒說話。
剛才的話有點長,我花了很長時間來調整內息,直到氣息稍稍平穩一些了,我才問他:“你找的那些瓶子,到底有什麼用?羅中行不是一直活著麼?可你說,那些瓶子,能讓他起死回生。”
周天師在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最終還是回應了我:“你以為,羅中行真的是羅中行嗎……咳咳咳……”
我沉思了一會,半自言自語半詢問地說:“其實我很久以前就在想,所謂的心魔,會不會就是夜魔投射到他身上的一縷殘魂,三千年中,隨著無當的修為越來越高,這道殘魂受到滋養,也變得越來越強。其實……無當不是被自己的心魔控制了,而是被夜魔的這道殘魂給控制了,換句話說,羅中行開啟鬼門目的,其實……是想恢複生前的法力。鬼門一開,羅中行就不再是羅中行,那個時候,他就徹底變成夜魔了。”
“很有意思,”周天師有些虛弱地說:“這種事,你去問趙宗典吧……咳咳……他可是進過夜冢的。”
他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當初我們深入地藏墓的時候,曾發現夜冢附近又被人開啟過的痕跡,當時我和梁厚載就推測,一定是師伯曾進過那個地方,在夜冢動手腳的人也是他。
我盯著周天師的眼睛,問:“羅中行得到壓骨瓶,不用開啟鬼門,也能……得到夜魔的所有法力麼?你之前說的話,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
周天師呲了呲牙:“我找壓骨瓶,其實是想……咳咳……提升我自己的修為,呵呵……咳咳咳……吃了瓶子裡的骨粉,是可以提升修為的,提升一倍……咳咳……不對,兩倍。現在,那些瓶子歸你了,可那是羅中行的骨粉,你敢吃嗎,呵呵……咳咳咳咳……”
隨著一陣非常劇烈的咳嗽,不斷有一股一股的血從周天師嘴裡溢了出來。
我沉了沉氣,對他說:“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周天師一直盯著我,過了很久,他臉上突然綻放出一道讓人非常狂躁的笑容:“你想知道答案?那就來陰間找我吧。最後說一句……咳咳咳……你這家夥不錯。”
聽到他的話,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圖,掙紮著想朝他那邊爬過去,可光是撐著地面挪了兩下就讓我渾身的骨頭都陣陣作痛。
當時,我心裡還存有一絲僥幸,我認為,周天師已經沒有自殺的力氣了,他連動一下都非常費力,連說話都要用盡全力,還怎麼自殺?
可是我錯了,我這邊剛爬出沒多遠,就見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咬破了舌尖,一股濃稠的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淌落到了地上。
周天師一直用非常得意的眼神看著我,直到他眼神中光彩消失,瞳孔的焦點也跟著散了。
和我們在藏寶閣外找到的那個傭兵一樣,周天師的舌頭裡也藏著毒藥,他就這麼死在了我的面前,可我卻根本沒有能力阻止他。
我趴在周天師的對面,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塌了下去,那張剛剛還表情豐富的臉終於被死氣徹底覆蓋。
很快我就明白過來,這一次交手,輸的人其實是我。
周天師說,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和我交手的,他沒說謊,從剛開始交手的時候,他就一直在隱藏實力,他是想消耗我的體力,直到我無法阻止他自行了斷。
他大概知道,在天眼通無法使用的情況下,他是無法和番天印抗衡的,他一早就料到了自己的失敗,但直到最後,我也沒能將他活捉,這就是他的勝利。
我想,也許在剛開始交手的時候,周天師還存有一絲僥幸吧,也許在那個時候,他也曾想賭一把,說不定能順利將我除掉,順利離開眼前這座大殿。
我吃力地挪動身子,靠著石柱重新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