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人沖到大巫身邊,將帶火的長矛刺向了大巫,大巫想閃避,可刺向他的矛太多了,三支長矛穿透了他的後背,另外有兩根長矛刺穿了他的腹部。
大巫倒下了,但沒有立即死亡,他拼了命地向後爬了一段路,然後朝著山馬大喊:“山馬,快跑,去找夜郎王!”
山馬沒走,他推開那幾個對大巫虎視眈眈地藤甲兵,似乎想要到大巫身邊去。
就在這時候,一支帶血的長矛刺穿了山馬的胸口,而手持長矛的人,就是黑王。
黑王將長矛拔出來,並將它遞給了身邊的一個士兵,然後他轉過頭,望著村子裡越來越大的火勢,對他身邊的人說:“回去吧,聖樹在等我們。”
他一邊說著,一邊坐上了轎子,又由士兵們抬著,朝大寨那邊走去。
我以為,大巫和山馬,這兩個人中肯定會有一個活下來,可山馬已經死了,大巫身上的血也會流幹。我不明白大巫為什麼要回來,他明明知道自己回來就是死路一條,況且他之前曾因為怕死,犧牲了全村的人,為什麼要為山馬獨自回來犯險呢。
他應該清楚,就算他趕回來,也救不了山馬,還要白白將自己的命搭進去。
大巫躺在地上,他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山馬,眼神中是無盡的痛苦。
那樣的痛苦和疼痛無關,它似乎來自於內心深處的悲傷。
黑王和他的軍隊越走越遠了,就在我心中開始疑惑,究竟是誰將大寨發生的事情告訴夜郎王的時候,村口那邊響起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一個身材消瘦的老人扶著牆壁,艱難地從村子裡爬了出來。
我仔細看了一下他那張被煙燻黑的臉,大大的鷹鈎鼻、薄薄的嘴唇,他是烏拓。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昏迷了整整一天的烏拓竟然醒了。
他從村口出來以後,就恍然不知所措地坐在地上,他望著越走越遠的黑王和藤甲兵,眼神無比空洞。
我感覺,他現在的狀態好像介於活人和死人之間,他的身子能動了,可意識還沒有完全恢複過來。
過了很長時間,烏拓的眼中才出現了一絲活人該有的神采,他懵懵懂懂地審視周圍的環境,直到他的視線落在山馬和大巫身上的時候,烏拓的意識在漸漸被喚醒了。
他臉上的表情先是慢慢從僵硬中恢複過來,然後慢慢變得疑惑,又從疑惑突然變成了震驚。
烏拓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來到了大巫身邊。
他用手推了一下大巫的頭,大巫緩緩睜開眼睛,隨後又猛地咳出一大口鮮血。
烏拓立即摘下頭上的簪子,在大巫的身上用力頂了幾下,他好像是封住了大巫身上的幾處xue位,大巫不再吐血,神智也漸漸恢複過來。
過了很長時間,大巫才認出他眼前的人就是烏拓,他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包袱,對烏拓說:“把它……交給……夜郎……王。”
烏拓仔細檢查著大巫身上的傷勢,回應著:“我能治好你,我能治好你,你現在別說話。”
大巫吃力地搖了搖頭,抬起一根手指指著山馬:“你能……治好他嗎?”
烏拓搖頭:“大巫,山馬已經死了。”
大巫突然笑了:“我唯一的……孩子死了……我要到天……的另一邊和他……相見,告訴……告訴他,他是我的孩子。”
烏拓停了下來,他看著大巫的眼睛,良久之後,嘆了一口氣。
此時的大巫已經越來越虛弱了,在他彌留之際,用盡最後的力氣說了一句完整的話:“告訴夜郎王,預言成真,黑王殺了所有人,聖樹……”
他的話沒能說完,在火光的映照下,大巫的瞳孔失去了最後一道光彩。
烏拓將大巫的包袱抱在了懷裡,他有氣無力地站起來,離開了被火光照亮的這邊區域。
我想,烏拓當時應該沒有立即離開,如果他離開了,接下來發生的一幕,也不會出現在李爺爺傳給粱厚載的那本古書上。
在烏拓的身影完全進入黑暗之後,一直籠罩在聖樹周圍的霧氣消散了。
那棵巨大的樹終於出現在了我的視野中,它看上去就像是一棵體積巨大的樺樹,在樹身上有著很多眼睛似的斑紋,每一個斑紋都正對著大寨,就好象是聖樹在注視著大寨中發生的每一件事。
和我在幻象中看到的一樣,這棵樹至少有數十米高,二十層樓……不對,它至少有三十層樓那麼高,那應該是接近百米的高度了吧,而且這棵樹不但高,而且非常粗壯。深谷中的其他樹木和它相比,就像是生長在他腳下的野草一樣。
可這棵樹已經快要枯萎了,幻象中的季節應該是臨近盛夏,山谷中一片生機盎然,可這棵樹的枝杈卻是光禿禿的,整棵樹上沒有長一片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