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說,老楊家的日子不好過,這次我們去,他是拿不出東西來招待我們的。
在杜康說話的時候,仉二爺一直目視著前方,做出一副什麼也沒聽到的樣子。
山路難行,途中有騎著摩托車人路過,他們看到我們的時候,都像是要張口說話,可每個人都是欲言又止。
我問蓋棟:“這些人怎麼回事?”
蓋棟似乎沒想到我會主動跟他說話,他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笑著說:“他們車拉不動我們。”
我不解:“什麼意思?”
蓋棟依舊只是笑了笑:“等一會你就知道了。”
果然,二十分鐘之後,有一輛摩托車從我們對面駛來,一輛小小的車子,竟然同時坐了五個人,而且每個人都是大包小包的,似乎要出遠門。
直到那些人走遠了,蓋棟才對我說:“這條路走不了車,全靠這一輛一輛的摩托車將村裡人運出來,將村外的人送進去。我和師父也坐過,十裡山路,一個人只要三塊錢,很便宜的。”
我這才知道剛才過去的那些人為什麼欲言又止,他們大概原本想問我們要不要搭車的,可看到仉二爺的體型,他們就只能放棄了。
個頭太大,有時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十裡山路,最初的一段還算平坦,越到後面,路就變得越發難走,有些地方坑坑窪窪,有些地方則十分泥濘。
即便我們的腳程不算慢,依舊花了兩個小時才走完這段路。
交通的不便註定了羊場村的貧窮。整個村子建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木質結構的老房子錯落而無序,幾個叼著旱煙的老人坐在村口的位置,望著夕陽的方向聊著些什麼。
我沒聽清他們聊天的具體內容,只是覺得他們所用的方言和四川的方言非常相似,好像只有個別詞彙的發音有著比較大的差別。
在村子最不起眼的角落裡,有一座屋頂下陷的破房子,這裡就是老楊的家。
走在村路上,我遠遠就看見屋頂上壓著很多磚頭和擋雨用的破油布,屋子的一角還破了一個很大的洞,裡面堵上了一個紙箱似的東西,擋住了屋外的風和我們的視線。
杜康提著臘肉和餅幹走到屋子門前,喊了一聲“老楊”。
起初沒有人回應,過了大約三五分鐘以後,一個八九歲大的孩子拉開了屋門,從門縫裡伸出了腦袋,看到杜康以後,他臉上立刻展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杜爺爺!”
杜康揉了揉他的腦袋,將裝餅幹的袋子塞進了他的懷裡,問他:“你爺爺呢?”
男孩指了指山坡的頂端:“爺爺去山上掃墓了,晚上回來。”
杜康點點頭,男孩接過臘肉,就一溜小跑地回了屋。
我們也陸陸續續進了屋子,一進門,就能聞到撲面而來的黴味,劉尚昂的五感比我們所有人都強,他不由地皺起了眉頭,拿手在鼻子前不停地扇著,驅趕著彌漫在空氣中的味道。
杜康笑了笑,對他說:“忍忍吧,咱們就住一個晚上。”
劉尚昂點了點頭。
除了四面圍牆,房子內部沒有其他的牆體,只有幾根粗壯的木頭柱子頂著房梁,我看到其中一個柱子上有條很寬的裂痕,裡面還結了蜘蛛網。
男孩徑自走到一個用黃泥砌成的灶臺旁,又撿了柴火,好像要生火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