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看得出來,這一次的考試失敗,最難過的不是我,而是我媽。
那些年,為了我以後要走的路,我爸媽做了很多的犧牲,也放棄了很多東西,所以,為了不辜負我媽,我決定複讀。
也就是在同一年,粱厚載進了國內最好的美術院校學純藝,羅菲的成績超一本線六十多分,也進了一所很好的大學。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就是這麼大!
在我複讀的這一年中,生活完全回歸到了平靜狀態。
複讀期間,我換了一所學校,為了方便上學,我搬回家屬院和爸媽同住,而師父也再次搬到了我們家隔壁,每天給我做飯,保證我的營養。我依然每天都要晨練,由於晨讀時間提前的緣故,我每天都要早起半個小時。
剛開始師父還會像過去一樣在我晨練的時候給我指點,可後來他好像變懶了,常常是我晨練完了,他才起床給我做飯。而且我發現師父的身體好像越來越差了,他總是不停地咳嗽,而且每次咳嗽的時候都是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我勸他把煙戒了,可他卻反問我:“你能把飯戒了嗎?你能戒,我就能戒。”
我見勸不了他,就每天放學以後削一個梨,放在師父的寫字臺前。有一天,我發現師父的寫字臺上多了一本名為《三藝》的書,這本書是師父自己寫的,裡面記錄了他這些年研究了一些菜譜,還有造紙、造棺材的詳細步驟以及每一步的注意事項。
師父說,他寫的這本書不光是留給我的,也是為了讓這三門手藝在守正一脈更好地傳下去。
偶爾,我也會和粱厚載、劉尚昂聯系一下,粱厚載會非常頭疼地聊起他那幾個奇葩的舍友,劉尚昂聊的全都是他和老包出外勤的時候遇到的驚奇或者是驚險,反倒是我沒有什麼新鮮的東西可以聊了。
我和羅菲也有聯系,但我們不打電話,一直以來都是互傳書信。每次羅菲寫信,信封上寫的都是仙兒的名字,一個信封裡也永遠有兩封信,一封是給仙兒的,另一封給我。
每一次,我的信裡都是寥寥幾句話,仙兒手中的信紙上卻是密密麻麻的字。而且每次開封之前,仙兒都會先把我的信過目一下,她的信我卻從來沒看過裡面的內容。
不過寫信聊天都不是我那一年複習生活的主要部分,在這一年中,我也體會了一下每天早上六點半上學,晚上十點放學,一進教室就把自己埋在書堆和試卷堆裡的生活。剛開始的時候很不適應,覺得非常累,可習慣以後也就無所謂了。
不過有時候回過頭去想想,那一年確實是很累的,說真的,我到現在也十分佩服那些在這樣的生活中熬過整整三年的人。我知道會有人說這是死學習,說這些天天埋頭苦讀的孩子走上社會以後,很多都幹不過社會青年。
其實這種說話完全就是將個例當成了泛例,的確,在我長大以後,一些在中學時代混跡街頭的孩子也有了自己的事業,有些人甚至家財萬貫。而那些天天埋在課本裡的人,也有混得很不好的。可從總體上來看,還是他們的生活和生存狀態更好一些。裡面也不缺身價雄厚的金主。
我想,那些上學的時候不學習,卻在成人、走向社會以後取得成功的人,大概是因為他們有一種敢打敢拼的精神吧,除此之外,這個人也一定是能吃苦的。而那些將三年時間全部埋在書本裡的人,其實也就是在這三年裡養成了一種吃苦耐勞的精神,而他們之中的成功者,也大多是那些敢於挑戰,不管碰到什麼困難都能硬著頭皮沖上去的人。
所以有時候我會覺得,探險精神和耐受力才是一個人能否成功的關鍵吧。當然,這種話我也不敢說得太死,因為我本身也不是一個成功人士。
我沒上複讀班,而是在高三的一個普通班級裡跟讀,剛開始的時候,我幾乎什麼都不會,考試的時候,很多題幹我都看不明白,更別說是解答了。
用了一年的時間,我補了整整三年的基礎知識,直到最後三個月成績才開始突飛猛進似地提升,那時候我媽對我充滿了期望,因為以我當時成績上升的速度,到高考的時候,肯定能考上一個比較好的學校。
我剛開始複讀的時候,學校裡聲稱掌握了可靠訊息,說那一年的高考在七月,可零六年四月份的時候,學校突然下了通知,說這一年的高考時間又改到了六月初。
我上小學剛畢業的時候,趕上小學從五年制改成六年制,上初中的時候,又趕上初中四年制變三年制。這樣一來,我小學上了五年,初中上三年,九年義務教育變成了八年。複讀的時候,又趕上了高考提前。
在當時那個年代,幾次關於教育的重大變革全都被我趕上了。也不知道我是幸還是不幸。
高考前的一個星期,我爸媽在學校附近租了日租房,我上學變得更方便了,卻吃不到師父做的飯菜,他為了整理《三藝》這本書,沒和我們一起搬進日租房裡。
高考當天,我爸媽將我送到了考場門口,我朝考場大門走的時候,回頭望了一眼,卻發現我爸媽的表情都有些奇怪,好像有點失落,又好像欲言又止。
我想,他們大概是覺得,也許我這次考完試以後就真的要離開家了吧,所以才有些不捨。我走回去,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擁抱,告訴他們別擔心,萬一我真的考上了,我也會選一個離家比較近的學校。
直到我覺得爸媽臉上的表情好了一點,才轉身走進了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