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耐心地聽我把話說完,才又開口向我詢問了一些和葬教相關的情況,之後他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沒有打擾老夫子的沉思,只是輕輕拿起了桌子上的水壺,給他倒了一杯水。
時間似乎過得很慢,我也不知道從老夫子開始沉思到他回過神來究竟過了多久,只是看到他的眼神不遠地屋子裡遊離,臉上的表情也不停地發生著各種各樣的變化。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了手旁的水杯上,頓時皺了一下眉頭,問我:“你倒的?”
我點了點頭。
老夫子盯著我看了一會,嘆了口氣:“說起來,我這間小屋子,除了曉天,也就是你們幾個來過了。想不到,如今最熟悉百烏山的人,竟然是寄魂莊的弟子。”
最熟悉百烏山的人是我?我只是來過兩次而已,對於百烏山的瞭解應該也只限於皮毛才對。
可老夫子似乎也沒想過要解釋,他換了話題:“你說,你是為了閆曉天的事來的,可你一直沒說清楚,他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很誠實地說:“實際上我也不清楚閆曉天他們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他請我來,卻沒把事情說清楚。不過我估計,應該是趙德楷現在做的一些事,已經威脅到了百烏山。”
老夫子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說:“他何止是威脅到了百烏山,這半年,百烏山的基業都快被他敗光了。”
我問出了我從進入百烏山以來最想問的問題:“難道現在在百烏山,已經沒人能限制他了嗎,連您也不能?”
老夫子長嘆一聲:“你說得沒錯,沒人能限制他了,我也不能。現在,各房長老才知道這些年對趙德楷的百般縱容是養虎為患,可已經晚了。現在趙德楷拿著百烏山傳派信物,就如同抓住了我百烏山的命脈,現在,誰也不敢違逆他。”
在老夫子說話的時候,眼神無意識地轉向了牆上的那張掛像。
我隨著他的眼神看過去,再次看到了畫像上的老人手持的牛角,立即明白了他口中的“傳派信物”是什麼了。
那根牛角對於百烏山,也許就相當於番天印對於守正一脈一樣重要。
老夫子又望向了我,說道:“持牛角者,就如祖師爺親臨,那根天牛角,決定了我們百烏山的千年運數。”
我問老夫子:“傳派信物一直都是由首房長老來保管的嗎?”
我還沒忘記,如今的趙德楷不但是百煉堂堂主,也是百烏山的首房長老。
老夫子搖了搖頭:“原本,傳派信物一直是由隱世長老來看管的,可隱世長老一年前沖關失敗,至今不知所蹤。後來趙德楷就由各長老推舉,成了暫時的持角人。唉,當初各房長老推舉他持角,就是擔心我會限制趙德楷,那時候他們在趙德楷那裡都是有股份的,竟為了自己的利益,至百烏山千年基業於不顧。可趙德楷持角之後,就立刻從各長老手中強行收回了股份。唉,這就是與虎謀皮啊!”
我說:“趙德楷既然已經做到了這種地步,其他長老沒有反對過他嗎?”
老夫子:“反對?哼哼,這些人的把柄都攥在趙德楷手裡,他們怎麼敢反抗?而且傳派信物一經易手,除非找到隱世長老,不然的話,誰也沒有全力剝奪趙德楷持角人的地位。”
這時候,一向羞於和陌生人說話的梁厚載問了一句:“隱世長老是怎麼失蹤的?”
“一年前,長老為了沖破一道關口,要閉關六個月,”老夫子說道:“可他剛入關沒幾天,幾個小輩去送飯的時候就發現他不在了,只有傳派信物留在了閉關的地方。從那以後,就一直沒有他的音訊。”
梁厚載對我說:“也就是說,百烏山的隱世長老是突然失蹤的,這裡面肯定有蹊蹺啊。”
當然有蹊蹺!老夫子肯定也這麼想過,當梁厚載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我發現老夫子的眼神變得十分黯淡。
我沒再就隱世長老的事情探討下去,只是對老夫子說:“這些都是百烏山內部的事,我作為一個外人無權過問。但閆曉天出了事,我是一定要幫的,而且,現在趙德楷對我們寄魂莊來說也是一個威脅,他既然和葬教聯系緊密,就已經是正道公敵。”
老夫子若有所思地盯著我,片刻之後,他突然笑了:“你這孩子倒是有心,還知道給我找個臺階下。嗯,的確,我們百烏山再怎麼沒落,也不至於請外人來處理自家的事。可趙德楷如果真入了邪教,那你們寄魂莊摻合進來,似乎也算合理。呵呵,說吧,你這次特意來找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也敞開天窗說亮話了:“我是想勞煩前輩,幫我查一查趙德楷的底細。”
老夫子拿起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他似乎估計拖慢了喝水的速度,在這段時間裡思考了些什麼。
放下水杯之後,他又問我:“你想讓我怎麼幫你查?”
我說:“您是老江湖,具體怎麼查……嘿嘿,這種事您應該比我有經驗吧。我現在就是想弄清楚,趙德楷勢力的具體分佈,以及他身邊都是些什麼樣的人,最近幾年內,又做了怎樣的事。”
老夫子作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我如果能查清這些事,還能任由趙德楷折騰到現在?左有道,你找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