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先生轉過頭來,對梁厚載說:“理論上來說,中原的養蟲人,應該算是苗疆蠱術的分支。除了養蟲人這個稱號,也有很多人叫他們‘蟲師’。不過早年間,他們曾盜學蠱術傳承,所以一直以來,蠱師們都不承認他們的身份。在末代養蟲人逃亡南洋之後,養蟲人這個行當就不存在了,他們到了南洋以後,大多搖身一變,成了當地的降頭。但這些人也不被南洋蠱師所接受,他們就自立門戶,自稱紅衣降頭。最後一個紅衣降頭,在三十年前就已經過世了。”
說完這番話,孫先生又恢複了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他掏出一根煙重新點上,額頭上的頭發也落了下來,遮蓋了他的眼睛。
我師父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地說:“那個葬組織,和南陽人牽扯很深啊。”
這時候,孫先生又將額前的亂發撩起來,看著我師父說:“你說的那個組織,在我們那個行當裡叫做‘葬教’,這個教派就是在南洋建立起來的,我們曾猜測,他們的教主可能也是南洋人,不過就他們的行動模式上看,其影響範圍,遠遠不止南洋這麼簡單。”
我師父就問他:“你們對那個葬教了解多少?”
“瞭解不多。”孫先生說:“這個教派的行蹤非常詭秘,我們也曾試著調查過他們,可前後歷經三年,也只搞到了極少的一丁點資訊。對了,還有一件事,既然我今天來都來了,也不得不說。柴師傅,你是不是有一個同門師兄,叫趙宗典?”
聽到我師伯的名字,師父眼中頓時閃過一道精光,可臉上還是作出一副平淡的表情,用平淡的語氣回應道:“是啊,怎麼了?”
孫先生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過了片刻,他才開口說道:“有訊息稱,你的師兄好像也加入了那個組織,而且他在葬教中的地位,可能還在化外天師之上。”
化外天師之上?孫先生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是在懷疑,我的師伯趙宗典,就是那個葬組織的教主!
我師父那張老臉頓時拉了下來,他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卻被仉二爺搶了話頭。
就聽仉二爺說:“趙宗典和我有過命的交情,他這個人我是瞭解的。雖然他平日裡行事詭異,人品也說不上好,可如果說他加入了葬教,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而且他更不可能建立這樣一個組織,他不是那種人。”
仉二爺的語氣非常平靜,可在這種平靜之下,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壓力。他就像一隻匍匐的猛獸,隨時都會暴起傷人。
而且我隱隱有一種感覺,如果仉二爺如果要動手,在場的人加起來可能也不是他的對手。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的錯覺。
孫先生怔怔地看著仉二爺,過了很久,他才悶悶地說一聲:“希望如此吧。”
之後孫先生額頭上的亂發再次落下來,而他,也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中。
屋裡的氣氛似乎變得有些尷尬,還是澄雲大和尚站出來打圓場:“咱們還是想想怎麼才能讓化外天師現身吧。現在我在明敵在暗,形勢非常被動。”
李道長則擔憂道:“化外天師行蹤非常隱蔽,想把他引出來,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被他這麼一說,大家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過了很久,我師父突然拿手指點了點梁厚載這邊:“厚載,你有話說?”
我也是這時候才發現梁厚載向前傾斜著身子,似乎有話要說,只不過當著仉二爺和孫先生這兩個生人的面,他不太好意思開口。
梁厚載點點頭,又朝仉二爺和孫先生分別投去一個猶豫的眼神。
我師父就朝他擺了擺手:“有話直說,都是自己人。”
梁厚載沉了沉氣,才開口說:“我是覺得,也許化外天師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
仉二爺給了梁厚載一個疑惑的目光,問道:“什麼意思?”
在仉二爺說話的時候,我看到梁厚載微微縮了下頭,這也不怪梁厚載怯場,仉二爺身上的氣場實在太駭人了。
梁厚載沉默了大半天才重新開口:“莊師兄動用了大力量都無法找到這個人,我就覺得,化外天師可能只是葬教創造出來的一個虛擬人物,他根本就不存在。如果化外天師真的這麼有手段,能把和自己相關的所有資訊全都掩蓋住,那他完全能將自己徹底掩藏起來,讓咱們無從知道這世上還有他這樣一個人。我覺得,葬教憑空捏造出這麼一個人,又故意放出風聲,說他是葬教的兩大護法之一,這樣一來,化外天師就成了咱們調查葬教的唯一線索,正道中人的所有注意力,都被牽引到了他的身上。”
仉二爺若有所思地說:“你是說,葬教憑空捏造出這麼一個人,就是為了消耗咱們的精力,將咱們的注意力帶到錯誤的路上。”
這時候,孫先生也點了點頭:“確實有這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