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頁上,只有一條短暫的記錄:“它出來了,我必須進去,我一定能活下來。”
我們三個看著最後這一條記錄,都是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
這條記錄,似乎是向某個人傳遞某種資訊。它出來了,這裡的它,指得是什麼?
我合上了封皮,問梁厚載:“之前張老漢說,馬神婆是什麼時候死的來著?”
梁厚載想了想,回應我:“他壓根沒說過。”
我嘆了口氣,將牛皮本子塞進了劉尚昂的揹包裡。
本來以為這次的生意就是簡簡單單鎮住幾只邪屍就算了,沒想到先是鬧屍潮,現在又出現了東洋人,事情好像變得越來越麻煩了。
我出了屋子,又朝著東山那邊望了兩眼,陰氣依然盤踞在宅子上方,但在豔陽的照耀下,那股陰氣此時已經非常稀薄了。
梁厚載跟在我身後出來,他捏著一顆保屍丹,將它舉在陽光下仔細看了看,而後嘆了口氣,說:“看樣子馬神婆並沒有得到趕屍人一脈的真傳啊,這顆丹藥裡面雜質很多,就算是剛入門的趕屍匠,也不至於把保屍丹練成這個樣子。”
我說:“咱們去老宅那邊看看吧,看宅子上方的陰氣不算太強,宅子裡充其量也就是藏了一具飛僵,對付起來不算太麻煩。劉尚昂,你帶紅繩了嗎?”
劉尚昂一陣風似地從屋裡出來,一邊說著“有”,一邊從側包裡抽出了一根紅線。
我拿過紅線,在劉尚昂手腕上結了一個陽鎖,之後就帶著他們兩個沿著繩子滑下山坡,又登上了東面的土山。
來到宅院的大門前,我一打眼就看見門旁的院牆上寫著幾個紅色的大字“生人勿進”,在這行字下面還有一行倭語註解。
梁厚載用手指在那排紅字上輕輕一擦,立刻就將“生人”的“生”字擦得有些模糊了,他的拇指上還沾了薄薄的一層油漆。
他轉過頭來對我說:“剛刷上去沒多久。”
我看到牆角的位置還放著一個油漆桶,桶子裡的油漆有些已經幹涸,顯然是放置了很久,之後我又試著摸了摸牆面。
當地的氣候明明非常幹燥,可在牆壁上,竟然充滿了潮氣,我輕輕一摸,就蹭了滿手的水滴。
梁厚載這時也對我說:“不過這地方潮氣很重,這些油漆也有可能是塗了很久了,只不過一直沒有幹透。”
我沖他點了點頭,說我也這麼覺得。
其實看到門前的油漆桶時,我又想起了馬神婆家門前的塑膠桶,從那個塑膠桶的脆弱程度上來看,它應該是很久無人問津了,似乎也意味著馬神婆家已經很久沒有人去過。
可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個牛皮本子上的倒數第二條記錄,應該是寫於我們來到這裡的一個星期之前。
想一想,從時間上來說,好像有點說不通啊。如果說在馬神婆的小屋被廢棄以後,那個倭人又偷偷潛入了那裡,神不知鬼不覺地勘察著王二麻子的祖宅,可即便是這樣,屋子裡至少會留下他曾出現過的痕跡。
我心裡正想著這些,宅子裡的陰氣突然濃鬱了幾分,似乎是陰氣的源頭正在微微躁動。
說實話,像這種程度的陰氣,就算再怎麼躁動,對我和梁厚載也不會造成什麼影響了。我試著推了一下門,門是反鎖的,裡面還頂上了一些障礙物,根本推不開。
我看著那扇門,搖了搖頭,對梁厚載和劉尚昂說:“看樣子只能翻牆進去了。劉尚昂,等會進了宅子以後,你千萬不要說話,這裡面陰氣很重。”
說完,我就後退了幾步,接著一個猛沖,三步翻上了牆頭,梁厚載和劉尚昂也跟在我身後翻進了宅院。
他們兩個落地的時候身法都很輕,只有我,雙腳一落地,就激起了一大捧塵土,連帶著發出一聲重響。
梁厚載很無奈地看我一眼,我也沒理他。
王二麻子的祖宅和東北老黃家的祠堂很像,也是那種三進三出的庭院,儀門面南,入儀門之後,放眼望去就是一個碩大的院子,東西兩座廂房,正北的方向依次是大堂、後寢和後院。
只不過和東北老黃家的祠堂相比,這間祖宅顯然年久失修,我目光所及的地方,正堂和兩座廂房都破損得很嚴重,在瓦片散碎的房頂上,還長出了大量的野草,而在所有的窗戶上,都蒙著厚厚的黑布。
我徑直走進了離我最近的一間廂房,剛一開門,就聞到一股濃濃的屍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