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一次砍樹,也不懂什麼技巧,就是一斧頭一斧頭地劈下去,用了好長時間才把樹砍斷了,當樹幹栽倒的時候,還差點砸到我。
剛砍完樹的時候,我還以為砍樹應該就是制棺的所有工序中最難的了,可很快我就發現這種想法大錯特錯。
砍完樹之後,我還要將原木切割成板材,師父家裡也沒有切割板材的專業器械,只有兩把鋸子和一柄青鋼劍。我切割板材的時候,師父也不管我,就站在一邊默默地看著,任憑我一個人瞎折騰。
我捯飭了好幾個小時,才將原木切割成了一塊坑坑窪窪的板子。
在這之後,師父又教我怎麼處理這塊板子,怎麼計算凹槽的寬度和深度,以及如何用青鋼劍在棺蓋上刻出棺紋。
每一道工序的難度都比之前一道工序大得多,整整一晚上,我都沉浸在師父的諄諄教導和各種嫌棄和罵聲中,一直到了大半夜,師父放我回家。
臨走的時候,師父還靠在門沿上對我說:“這一年的時間,你務必要學會制棺,明天再教你造紙和廚藝。”
聽著師父的話,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我回到大舅家的時候,大舅和梁厚載已經睡了,桌子上的飯菜還有些餘溫,我簡單吃了點東西,靠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折騰到大半夜,真的是把人累壞了。
第二天早上樑厚載起床的時候才發現我睡在了沙發上,他拍醒我的時候,我的兩只胳膊還在一陣陣地痠痛。
梁厚載見我不停地揉著胳膊,就問我:“你怎麼了這是?看樣子,昨晚上柴爺爺又把你折騰得不輕啊。”
我很無奈地點點頭:“唉,又是砍樹又是切板材的,我這兩條胳膊都快廢了。”
梁厚載笑了笑,到廚房給我熱了牛奶,之後他就一個人跑出去晨練了。
我現在不只胳膊疼,後背和腰也跟著一陣陣的痠麻,晨練肯定是不能參加了,只能一邊喝著牛奶,一邊琢磨著今天晚上怎麼應付我師父。
以我師父的性子,今天晚上他肯定還要折騰我。唉,想想就覺得糟心。
這一天,我課都沒好好上,全是被身上的那陣痠痛給鬧的,不但坐立不安的,還老犯困。晚上放學回家的時候,我就想著先回家吃飯,完了再到我師父那去,可沒想到剛過了永安路,我就遠遠看見師父正站在村口等著我呢。
我師父是個特別有誠信的人,他昨天說要教我造紙和廚藝,今天晚上果然就教了。
教我造紙之前,師父已經事先將我昨晚用廢的那些木材打成了木漿,說是陳道長的道觀裡有一個打木漿的機器,這些木漿就是在他那打的,另外師父還在院子裡壘了一個池子,說是漿料用的,漿料,是土法造紙中的72道工序之一。
造紙和制棺一樣,都是門複雜繁瑣的手藝,而且一打紙造出來,一樣需要兩個多月的時間,光是漿料這一步就需要一個月。
師父說,他年輕的時候沒什麼愛好,沒事的時候就喜歡造符紙,直到現在,寄魂莊還攢了幾千張符紙沒用。那些符紙,我可能一輩子都用不完,可不管怎麼說,手藝還是要傳下去,一代一代地傳下去。
當天晚上,師父是一邊教我造紙,一邊又教我廚藝。
由於我從小就比較愛吃,師父教我廚藝的時候,我突然就來了熱情,只不過從小到大隻熱過飯沒炒過菜的我來說,鍋裡的熱油絕對是種非常恐怖的東西,尤其當油熱以後,我將食材放進鍋裡的那一剎那,隨著那“嗤嗤啦啦”的一陣崩炸聲,我就覺得滿鍋的油都會飛出來似的,趕緊躲得遠遠的。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我都在制棺、造紙、廚藝這三門手藝中輾轉反側,直到臨近十月的一天早上,師父突然通知我們收拾行李,說是要帶著我們回四川,另外,還囑咐我們倆別忘了叫上劉尚昂。
當天下午,依舊是馮師兄送我們去了火車站,我一進臥鋪車廂,趴在鋪位上就睡著了,中間也沒醒幾次,直到火車駛進了cd站,師父才將我喚醒。
接站人也依然是我莊師兄,不過這一次來接我們的可不只莊師兄,趙師伯也跟著來了。
趙師伯遠遠看見我們出站,就沖著我師父喊:“劉尚昂那小子給我帶來了嗎?”
師父朝著趙師伯點點頭,可我心裡卻覺得納悶了,我趙師伯怎麼惦記起劉尚昂來了,難道是因為上次在東北的時候,劉尚昂和他頂過嘴,他一直懷恨在心?
可當趙師伯看到劉尚昂的時候,他臉上卻綻放出一種特別誇張的笑容,而且眼睛裡還直放精光,就跟狼看見了肉似的。
快走到車前的時候,梁厚載湊到我跟前,悄悄地對我說:“看你趙師伯這樣,不會是想收劉尚昂做徒弟吧?”
我趙師伯的聽力特別好,別看周圍環境嘈雜,可趙師伯還是聽到了梁厚載的話,然後他就朝著梁厚載吼:“收他當徒弟,他也得有那個資質有那個命!你看這孩子,長得又蠢又猥瑣,除非我眼瞎了,才會收這玩意兒做徒弟。”
劉尚昂知道我趙師伯說得是他,當即也不樂意了:“你想收我,我還看不上你呢,死老頭,長得就跟個死人似的。”
趙師伯被他氣得吹鬍子瞪眼的,劉尚昂也瞪著趙師伯,一臉“不服你打我啊”的表情。
沒想到趙師伯瞪了劉尚昂一會,竟然笑了:“臭小子,我治不了你,有人能治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