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馮師兄在幾年前就已經升成了副局,可馬建國還是習慣性地叫他“馮隊”。
馮師兄這才將臉轉向馬建國,皺著眉頭問:“什麼事?”
馬建國沉默了一會,才回應道:“上個月,有人給楊局投了一封舉報信,實名舉報,信上說……說你索賄。”
馮師兄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索賄?”
“不過馮隊你放心,”馬建國趕緊解釋道:“這件事已經被楊局壓下來了。我是你一手帶起來的,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這種事,我反正是堅決不會信的。”
馮師兄盯著馬建國看了好一會,最後才點了點頭,又將臉轉向了窗外。
原本馬建國打算放下我們之後,再把馮師兄送回家去,可馮師兄卻直接下了車,讓馬建國自己回去了。
馮師兄一直目送著馬建國的車走遠,才嘆了口氣:“好事不成雙,禍事不單行啊。”
我有些擔憂地問馮師兄:“師兄,你不會真的索賄了吧?”
馮師兄笑了笑,說:“那種事我當然不會做。楊義這個人有問題,他現在看來是發現我在調查他了,舉報信的事,肯定也是他一手搞出來的。馬建國今天就是給我報個信,不過他這人,老油條了,兩邊不得罪,一邊跟我報信,一邊還要幫楊義說好話。嗨,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課。”
馮師兄口中的楊義我是知道的,他就是馬建國之前提到的那個楊局,是去年下半年才調過來的新局長,我曾聽師父說,楊義剛上任的時候馮師兄就覺得他不對勁,這大半年來,也一直在調查他。
人家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可看我馮師兄的樣子,好像對於舉報信的事情也不怎麼在意。現在唯一能讓馮師兄感到苦惱的,大概就只有桃花劫的事了。
這時候趙師伯走了過來,朝我馮師兄招招手:“有義,你跟我來。”
剛才馮師兄還是一臉淡然的樣子,可被我趙師伯喚了這一聲之後,整個人的氣場瞬間就弱了,灰頭土臉地跟著趙師伯走了。
當天晚上,師父家的燈亮了整整一宿,直到第二天早上我和梁厚載去上學的時候,還能看到從師父家客廳裡散出來的燈光。
看樣子,趙師伯昨晚應該是和馮師兄進行了一次苦心長談,不過至於他們究竟都聊了些什麼我就無從知曉了。
我和梁厚載離家大半個月,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跟不上老師的教學進度了,老師在黑板上講,我們兩個就在下面自學。
那天有一節數學課,我記得高中教數學的應該是個女老師,留著一個很誇張的鳥窩頭。我和梁厚載在下面自學的時候,她老是點我們兩個的名,讓我們兩個看黑板。我明明告訴她,我半個多月沒來學校了,黑板上的內容我看不懂,必須先把前面的知識弄明白,可她還是很執著地讓我們看黑板,弄得我和梁厚載一點脾氣都沒有。
那個老師在我們學校待了沒多久就轉行了,我一直都不知道她叫什麼。
後來換的數學老師就是我高中四年的班主任,姓劉,也就是因為這位班主任,我才能在複讀一年之後順利參加高考。不過他和鳥窩老師有一個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在他上課的時候,要求所有人必須緊盯著黑板。
以至於我畢業這麼多年了,見到劉老師的時候還是會叫他一聲“黑板老師”,劉老師也不生氣,每次我這麼叫他,他都是一副很開心的表情。
劉老師說,我能那麼叫他,就說明我把他記在心裡了。
雖然我從小厭學,不過在十幾年的學生生涯中碰到的好老師還是很多的,劉老師就算其中一個,不過他和我經歷的那些事情沒有什麼交集,也許在這之後,我也不會再提到他了。
上午最後一節課的時候,王大朋突然跑到學校來了,他也不知道是從哪知道了我和梁厚載所在的班級,那節課上到一半的時候,我就看見王大朋站在教室窗外,笑著朝我們招手。
我當時上的高中就是市一中,王大朋輟學之前,在學校裡是出了名的刺頭,很多老師都認識他。
巧的是當時上物理課的老師原來就教過王大朋,他看到王大朋在窗戶外面沖我和梁厚載招手,就用一種很鄙夷的眼神懟了我和梁厚載一眼。當時我和梁厚載就坐在窗邊,老師一眼就能看明白王大朋是在沖誰打招呼。
想想我,從小學開始就被老師和同學貼上了“壞學生”的標簽,初中三年我好不容易將這個標簽從身上撕下來,沒想到高中一開課,這個標簽又重新貼回了我身上,不只是我,連梁厚載這樣的老實孩子也從那天開始,變成了老師眼中的不良少年。
我和梁厚載就一直低著頭看課本,估計不理王大朋,可王大朋見我們不理他,竟然敲了敲窗戶,一邊還喊著:“道哥,出來下,找你有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