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後,老太爺又撿起了那個懷表,對我們說:“三爺的懷表,從洋人那繳來的,這上面這條劃痕,是我六歲那年用刀子劃上的,就是這。”
老太爺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指著表殼,他手指的位置上確實有一道短而深的刻痕。
試想一下,老太爺已經是進百歲高齡了,竟然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記憶力驚人,就是因為眼前這兩樣東西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
回想一下他每次提起蘇三通的時候,語氣中都帶著幾分暖意,看得出來老太爺和蘇三通的感情應該是非常好的。
師父從老太爺手裡結果了懷表,仔細看了看之後又將它交給了我。
我翻看了一下懷表的兩面,正面刻著一條五爪雲龍,背面則刻著一行小字:“同治十年,虞衡清吏司”。
在古代,文字一般都是從右向左排列成句,可這一行字卻很特別,是從左向右排列的。
當時的我只知道同治十年大概是一個年號,至於後面的虞衡清吏司,我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我忍不住問師父:“虞衡清吏司是什麼東西?”
師父當時正在檢查蘇三通的屍骨,沒回應我。
一旁的黃昌盛則向我解釋道:“這是清皇庭中專管制造各種官用器物的機構,屬於工部下設的四司之一,這只懷表,看來也是從宮裡流出來的。”
這時候師父站起身來,臉色有些凝重地對黃老太爺說:“屍骨上有異變,看樣子,蘇三爺自盡的時候,身上已經出現屍變了。”
聽到師父的話,我心裡頓時抽搐了一下。
死前屍變,那不就是活人化屍嗎,我的目光停留在了屍骸的胸口上,師父剛才扒開了馬褂,我就看到它的胸骨上長著一片斑痕狀的凸起物,《行屍考錄》上說,這種現象叫做屍斑入骨,這種斑痕在普通的邪屍身上是沒有的,只見於一些發生異變的甲屍。而甲屍不可能自然成屍,必須由專門的養屍人進行煉化。
換言之,曾有人試圖將蘇三通練成邪屍。而且蘇三通是破顱而死,腦子被破壞的屍體是絕不可能屍變的,他是在活著的時候被人煉化的,這不是煉活屍又是什麼?
心裡想著這些,羅有方的形象又浮現在了我的腦海裡。
老太爺看著蘇三通的屍骸,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我師父嘆了口氣,對他說:“讓蘇三爺入土為安吧。”
我師父的意思,大概是讓黃老太爺將蘇三通的遺骸就地掩埋了。
可墓道的地板是用青石鋪就的,也不可能說強行鑿個坑把屍骨埋了,最後老太爺還是決定將蘇三通的屍骨帶出去,找個地方風風光光地葬了。
黃昌榮將自己揹包裡的東西拿出來一部分,將蘇三通的屍骨裝進去,老太爺原本想讓我師父幫著蘇三通做一做法事,畢竟隨意遷移屍骨是對先人的不敬,老太爺的要求不算過分,可我師父壓根就不會做這樣的法事,守正一脈也沒有這樣的傳承啊。
之後師父還是建議老太爺離開墓xue之後找李道長和澄雲大和尚來做法事,完了又說時間不多了,催著我們繼續朝墓道深處進發。
從我們下墓至今已經過了約莫兩個小時了,明天午時就要找到出去的路,時間的確有些緊迫。
仙兒依舊打著燈走在前面,我提著青鋼劍緊跟在她身後,師父則走在我的身後。
隨著不斷的深入,空氣中的生氣變得越發濃鬱,連屍氣都比之前強烈了很多,師父怕大家撐不住,又分發了一次糖,可耐不住人多,第二次發完糖之後,師父口袋裡也沒剩多少了。
墓道牆壁和頂端的龜裂痕跡變得越發稠密,走到後半段的時候,地上的青石板有些都是碎裂的。
而在那些散落在地上碎石中,還隱約能看到一些深色的粉末,由於在狐火的映襯下,墓道中的所有東西都晃著綠色,我也沒辦法分辨出那些粉末到底是什麼顏色的,只知道它們的顏色很深,應該比較接近於純黑色。
黃昌盛從地上你了一小撮粉末在鼻子上聞了聞,說:“是黑火藥,墓道裡發生過爆炸。”
師父點了點頭:“看樣子,蘇三爺當年是想炸毀這個墓道啊。”
這時候仙兒突然說了一句:“那是什麼東西?”
我之前的注意力一直在黃昌盛和我師父身上,聽仙兒這麼一喊,才將視線轉向了仙兒那邊,就見仙兒指了指我們的正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