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識到這個包裹對於梁厚載來說可能非常重要,就跑到一個沒人的角落裡,和梁厚載一起拆了包。
我覺得李爺爺出走四年,突然寄了這麼一個東西給我,這裡面說不定會有什麼玄機。
可開啟包裹之後,我才知道我想多了。
包裹裡只有四樣東西,一封信、一張照片,還有兩本很厚的書。
其中一本書的封皮是木製的,開啟封皮之後,裡面沒有紙張,全是一張張的皮革,那好像是某種動物的皮,摸起來溫潤而滑膩,書中的文字全部是用黑線繡在皮革上的,那些文字不是中文,從形狀上看有點像是甲骨文。
另外一本書則是一本手抄的古書,封皮上寫了三個小篆體的繁體字,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第一個字已經看不清了,只能看到後面三個字是“語辭典”。我大體掃了一眼裡面的內容,這本書大概就是一部字典,專門用來解釋前面那本書中的奇怪文字。
我想,這兩本書大概是李爺爺寄給梁厚載的,所以就沒多看。
至於照片,就是上次在四川,李爺爺強行為我師父拍下的那張全身照,當時我師父正站在黑水屍棺的棺室裡,閃光燈亮起的那一瞬間,師父的表情十分木訥,在他身後,是紅色和黑色相間的黑水棺。
我知道,這張照片,是李爺爺專程寄給我的。
我從書包裡拿出了日記本,將師父此生唯一的一張照片夾了進去,在這之後,我才展開了那封信,和梁厚載一起看了起來。
之前我提到過,初三那一年因為課業壓力太大,每天都被埋在試卷的海洋裡不能自拔,在那一年中發生的事情,很多我已經回憶不起來了。李爺爺跟我通訊這件事,其實我也早就忘了,甚至在看到師父那張照片時,我只記得這張照片是李爺爺照下的,卻忘了它是怎麼到我手裡的了。
直到前陣子出遠差,我路經故鄉,回家看望了一下父母,父親從地下室裡搬了一個箱子給我,說裡面裝的都是我落在老家的一些東西。
上次我回老家,原本是想收拾一下東西,把該帶的、能帶的都帶走,可我一來是懶得收拾,二來也真是不知道什麼該拿什麼不該拿,最終只拿了師父留下來的一些小物件和初中時的日記本,就匆匆離開了。
沒想到在我離開老家之後,父親終究還是不放心,又回去了一趟,還幫我淘了淘早年留在家裡的一些老物件,整齊地收攏進了這口木箱裡。
在這些老物件裡,其中之一就是李爺爺當年留下的這封信,直到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才回想起來師父的照片是怎麼到我手中的。
信中也沒提及什麼隱秘,只說了一些十分瑣碎的事。
以下,就是那封信的內容。
有道:
幾年不見,你和厚載都長大了吧。你可能會奇怪,我是怎麼知道你和厚載在哪裡上學的,也會奇怪,我為什麼不把包裹寄到你家裡,而是寄到學校。嘿嘿,你覺得奇怪就奇怪吧,反正我也沒打算解釋。
厚載還好吧?想必跟著你師父,生活上,他肯定凍不著餓不著的,可在練功這件事上面,老柴的要求太嚴厲,頭幾年,我還真是擔心厚載扛不住,不過想一想也就釋然了,反正他現在跟著老柴,我也是鞭長莫及,能不能扛得住,全靠他自己的造化,我擔心也沒鳥用。
你師父的照片也在包裹裡,你留意一下。這張照片你好好收起來吧,你師父這人,唉,迷信得很吶,總說什麼,每照一張相,三魂七魄都會被攝走一些,照相照得多了,人就會對照相這種事上癮,到那時候,元氣和三魂都破損了,再也不補回來了。其實我瞭解他,那都是他的藉口,他是因為自己長得醜,所以才不想照相。
反正不管怎麼說,這可能是你師父這輩子唯一一張照片,你好好儲存吧。
對了,還有一件事,就是我給梁厚載寄了兩本書,其中有一本用木殼封訂的古書,上面記載的是我們夜郎族的古巫術,另一本是對古夜郎文字的註解。這兩本書你務必要交給厚載,切記切記,這件事可是涉及到我們這一脈的傳承吶。
另外,這封信不要讓厚載看到,他看到我的字跡,鬧不好又要哭鼻子的。
告訴厚載,我現在很好,讓他不要尋我,到了該見面的時候,我們師徒兩人自然會見面的。
好了就說這麼多吧,我這裡還有一些麻煩事要處理。
祝,一切安好。
李良
2001年3月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