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因為馮師兄的這一道笑容,讓我對陝北那片土地産生了一絲微妙的興趣。
大概到了晚上十點多鐘,門鼎腳市開張四小時以後,門裡門外的人才開始漸漸散去。
七色舍利賣給了佛家,煉蠱盅被苗疆的蠱師買走,那支紫毫則不出意外地被道家人入手。
直到人流都散盡了,我師父才端著煙杆出來,先是鎖了前門,又來到我的面前。
我師父一邊大口大口地噴著煙,一邊圍著我轉了一圈又一圈,在我身上仔細打量著。別看從頭到尾,我師父表面上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其實他心裡比任何人都擔心我的安危。
其實我師父剛走過來的時候我就告訴他我沒事了,可他還是放心不下。
見我確實沒受傷,我師父才長長舒了口氣,之後他看看那個五花大綁的人,又很簡介地對我說了兩個字:“不錯!”
我剛才都快把命搭上了,結果我師父只是說“不錯”!不過我也習慣了,這幾年跟著師父,他向來是極少誇我的,別人要是說他收了個好徒弟,他也常常是擺擺手,對人家說:“好什麼,中看不中用!”
也不知道我是哪得罪他了。
師父讓馮師兄背起那人,就帶著我們回到了鎮門堂。
持續兩天兩夜的鬼市看樣子也要結束了,一路上,我就看到很多店家已經關了店門、取下了燈籠,有些店家已經背上了行囊,和大路上的人流一起朝著鬼市的出口慢慢挪動。
回到鎮門堂的時候,夏師伯和趙師伯正在統計退回來的魂票,順便也算一算今年的鬼市賺了多少。
我也是接手了門鼎腳行之後才知道,每一個在鬼市開張的店鋪,不管是換來的東西還是賺來的錢,寄魂莊都有一成的分紅,如果他們入手的東西不能分割,就由寄魂莊估算東西的價格,店家取貨價的十分之一交給寄魂莊。
趙師伯見我們進了堂口,就放下手中的計算器,走了過來。
他一眼看到馮師兄肩上扛的人,還很得意地沖我師父笑著說:“你看,我沒說錯吧?就是百烏山的人在作亂。”
我師父悶悶地“嗯”了一聲,說道:“自從我接手門鼎腳行到現在,百烏山每到大市都會來這麼一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一邊說著,我師父就到側屋裡拿了一捆紗布和藥水出來,讓馮師兄把那人放在椅子上,又幫那人包紮了手上的傷口。
而我夏師伯則拿了一顆黑乎乎的藥丸出來,喂那人吃了下去。
過了一小會,那人就迷迷糊糊地醒了,一睜眼,先是看到我我師父師伯的正對著他的三張老臉,又一臉陰霾地朝我這邊看了眼,最後他動了動身子,才發現自己被捆住了。
我師父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他對面,長長吐了一口煙霧,問他:“你是哪個堂口的人?”
他就用一種十分陰沉的目光盯著我師父,也不說話。
馮師兄這時在我師父身旁說道:“我之前翻了翻今年的邀請表,百烏山的人咱們只請了一個,他是百煉堂的堂主趙德楷。道德的德,楷模的楷。”
我師父笑了笑,用手指著我,問那個叫趙德楷的人:“你覺得我這個還沒出師的徒弟,怎麼樣?”
師父這麼說,明擺著也是在奚落他,他堂堂百烏山的堂主,竟然在我這麼一個寄魂莊小徒手裡栽了跟頭,這種事要是傳出去,我不知道會對百烏山造成什麼影響,但他這個堂主是別想再當下去了。
趙德楷的臉頓時紅得跟什麼似的,可他依舊盯著我師父,咬牙切齒地說了句:“你們寄魂莊的人,全都是無恥之徒!”
我師父冷冷一笑:“說我寄魂莊無恥,你也配?你在我的商行裡行刺佛家人的時候,想過‘無恥’這兩個字嗎?佛家的人和你有什麼怨、什麼仇?你在我的地方找佛家人下手,是想讓佛門與我寄魂莊為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