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罡的兇險,我可是親身領教過一次的,當時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念力微弱,很可能當場就會把小命給搭進去。
我也不知道李爺爺在傳授梁厚載技藝的時候,有沒有把他的古巫術也摻雜到辰州符中去,可就算沒有摻雜進去,畫符也是一件異常消耗心神的事情。
梁厚載提著毛筆,一動也不動,他刻意讓呼吸變得十分悠長,似乎實在探尋自己的念力。我看到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額角不斷流下來,心裡就變得更加擔憂了。
我有心想讓梁厚載停下來,可又不敢在這時候打斷他。
五分鐘過去,梁厚載沒動,十分鐘過去了,梁厚載還是沒有動靜。
在這段時間裡,那種“嘩啦啦”的摩擦聲出現了兩次,每次這種聲音出現的時候,劉尚昂都緊緊抱著懷裡的酒壇,顯得異常緊張。
又過了幾分鐘,梁厚載突然落下了筆,在符紙上畫了起來。這一道符,完全是一氣呵成,畫完之後,梁厚載又倒執毛筆,用筆頭撞符紙三次,之後攥起拳頭,伸出食指和無名指,敕符。
一道靈符畫完之後,梁厚載又一動不動地站在了原地,汗水這時候已經浸透了他的頭發,連他的鼻尖上也布滿了汗珠。
要他一次畫出兩張靈符,果然還是太勉強了。
又是十幾分鐘過去,梁厚載再次落筆的時候,他臉上連點血色都沒有了,我就感覺他整個人都像是要被掏空了一樣。
他拿筆的那隻手,卻依然很穩,也依舊是一氣呵成。
可在畫完這張符籙之後,梁厚載身子一軟,整個人都癱了下去。我趕緊沖過去把他扶穩,他喘著粗氣,一臉虛脫地看了看我,吃力地舉起一隻手,指了指其中一張符,又指了指周圍。
我明白他意思,這一張靈符,是用來驅散陰氣的辟邪符,另一張就是鎮屍符。
早知道他畫符之後會虛弱成這樣,我就不該讓他畫那張鎮屍符。要想從這裡逃出去,驅散陰氣是必須的,可那張鎮屍符,我只是想拿來以往萬一的。
梁厚載拿起辟邪符,用手指指著我的額頭,他是要我用念力來催動這張符。
我暫時先把梁厚載交給劉尚昂照顧,然後拿起辟邪符,沉下著一口氣,在心裡默背三屍訣、道德經,又反複默練幾次定禪之後,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
這道靈光,就是我的念力!
我的修為太淺,還不能像師父那樣積攢自己的念力,這一道靈光閃過的瞬間,就是我的念力最強的瞬間。我揮手將靈符扔向天空,這時候才想起來,剛才太著急,忘了問梁厚載這道符具體應該怎麼催動了。
我生怕把這張符給浪費了,趕緊回頭去看梁厚載,就見他朝我點了點頭,又豎了豎拇指。這樣我才鬆了口氣,還好沒出差錯。
那張符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脫手之後就化作一道金光,飛馳出去。它只是在空中蕩了幾下之後,就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可就在它落地的時候,我能明顯感覺到周圍了陰氣稀疏了很多,連霧氣也變薄了。
正當我以為憑著這道符真的能驅散所有陰氣時,才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片刻之後,地上的靈符突然著起了火,僅僅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一堆灰燼,而周圍的霧氣和陰氣,又開始慢慢朝著我們聚攏。
我和梁厚載的道行,終究還是太淺了。
我心裡沉沉的,可臉上還是要做出一副輕松的樣子,就轉過身,打算給梁厚載他們一個笑臉。
但當我的視線落在梁厚載身後的時候,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了。
在他身後的霧氣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的身影,我看不清那個人的樣子,只能模糊地看到他舉起了手臂,僅僅是他的上臂,就比成年人的腰身還要粗大。
我面對著梁厚載,梁厚載也看到了我臉上的表情,他第一時間意識到了危險,一腳把劉尚昂蹬到了供桌底下,然後縮起身子,滾進了供桌下方。
也就在梁厚載的身體剛鑽進供桌下方的時候,他身後的人猛力落下的手臂,就看見一條嬰兒手臂粗的鐵鏈,帶著呼嘯的風聲砸在了地面上。
轟隆一聲巨響,厚重的石板竟然瞬間被鐵鏈砸碎,碎石塊混著塵土四處崩飛,連供桌都被這股巨力激起的強風掀了個底朝天。
鐵鏈砸中的位置,就是梁厚載和劉尚昂剛才站立的地方。
如果剛才不是梁厚載反應快,如果這條鐵鏈的目標是不遠處的供桌,後果會怎樣,我想都不敢想。
劉尚昂一刻不停地爬了起來,又架起梁厚載,逃命似地退到了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