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叫仙兒啊,是仙兒,仙的兒化音,而不是仙、兒。這名字,聽起來好怪異啊,她明明是鬼。
我心裡想什麼她都知道,這次她還是拿那種很不爽的眼神看著我,說:“什麼鬼啊鬼的,想當年,我也是有機會成仙的,要不是你師父橫插了一腳,說不定我現在真就成仙了。唉,你師父這人吧,什麼都好,就是愛管閑事,你說我自己在山裡修煉,沒幹過壞事沒吃過人,可他非要跑到我的地盤上抓什麼旱魃,我當初又不知道他是去幹什麼的,還以為他是來抓我的呢,然後我就和他鬥起來了……唉——”
說著說著,仙兒就嘆了口氣,不再說下去了。
我就想了,怎麼沒下文呢,鬥起來了,結果呢,誰贏了?
仙兒看我的眼神越來越不耐煩了,可嘴上還是說:“結果?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你說結果是啥?我當時也是瞎了眼了,早知道他就是柴宗遠,我就該一早跑得遠遠的。”
這麼說來,仙兒跟我師父,應該是有仇才對啊,那她為什麼要幫我?還有啊,她跑到我家幹什麼來了?
仙兒很無奈地說:“我是聽說柴爺收了你這麼一個徒弟,就專程跑來看你一眼,沒想到剛一到你們家,就發現你們家裡藏著這麼一條蛇靈,我也是夠倒黴的了。至於我和你師父之間的恩怨,早就解開……嘿,我說你這人,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想七想八的呢,我可告訴你啊,那條蛇靈我對付不了,剛才用上了狐火也只能暫時擋它一下,現在狐火都用光了,萬一被它抓住,咱們倆就是個死,就是個死!你給我跑快點!”
怎麼剛才還好好的,說著說著話她就發起飆來了。不過聽她這麼一說,我心裡也開始害怕了,剛才眼看著她能鎮住那條蛇,我還以為她比那條蛇厲害呢,沒想到她也是半瓶子醋,到現在已經黔驢技窮了。
仙兒嘟囔了句:“你才是驢呢。”之後也沒再多說話,就是拉著我跑。
我也沒想到,屍嬰的事情剛過了沒半年,我又要像這樣沒了命地跑路。不過好在這次沒有大霧,方向還能分得清。
在離我們家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光禿禿的小山,在97年的時候,山上還有古塔。仙兒就帶著我圍著山跑,還不時抬頭看一眼山上的塔。
山雖然小,可幾圈跑下來,我也有些承受不了,粗氣喘個不停。可仙兒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硬著頭皮,繼續跟著她瘋跑。
當時,我的心裡雖然還是有些怕,但完全沒有像上次那樣的恐懼,我心裡覺得,仙兒之所以不停看塔,一定是想到了對付蛇靈的辦法。
我心裡也很清楚,如果不是有我這個拖油瓶在,以仙兒的速度,是很容易擺脫蛇靈的。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炸了,肺裡也火辣辣得疼,可仙兒還在跑,我回頭看了眼蛇靈,它和我們之間的距離,已經比最初的時候拉近了很多。
“上山!”
這時候仙兒突然喊了一聲,帶著我拐了個彎,徑直朝著山上面跑。
平日裡,我上學和放學的路上都能看到這座山,可從來沒來過。以至於在上山之前,我還以為山上的路就是普通的山路而已,爬起來也費不了多少力氣。可當我來到山腳下的時候,我才發現從山腳到塔之間,是一段很長很長的石階。
而且這些石階明顯年久失修,我看到石頭縫裡還長著雜草和青苔,有些石板則直接整個破裂,露出大片泥土。
我知道,這座塔從建成的那天開始,就是為了鎮住夭嬰子河裡的那股怨氣,所以即便很少有人來,也一直存留至今。我也知道,在這個位置建立的這樣一座塔,說不定也能鎮得住蛇靈。
如今唯一的希望,似乎只有山頂上的這座古塔了。可我真的已經沒力氣了,如果是普通的山路,我咬咬牙興許還能走完,可這樣的一大段支離破碎的石階,我就是使出吃奶的勁兒也上不去啊,我現在就連喘氣都覺得特別累。
就在邁上第一個臺階的時候,我剛一抬腳,就感覺大腿和小腿肚子同時傳來一陣痠麻,這一腳沒能邁上臺階,反而被臺階絆了一腳,身子一下失去了重心。
就在我的鼻子尖眼看就要撞在石階上的時候,仙兒猛地伸手抓住我的肩膀,將我整個人都提了起來,又將我扛在肩膀上,就這麼扛著我朝山頂跑。
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在仙兒身上有很多不可思議的地方,她只是一個沒有實體的“魂”,可每次她拉著我的手腕,我都有一種非常真切的觸感,此刻她小小的身軀扛著我的時候,我也能清楚地感覺到,從她肩膀上傳來的柔軟和涼意。
對,是涼意,不是寒意,我記得第一次她抓我手腕的時候,她體內的陰氣從我胳膊上的面板滲進我的五髒六腑,讓我整個人都能感覺到一種刺骨的寒意。可如今,我身上的陽氣變得越來越精純,竟然能在很大程度上抵擋這種陰氣的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