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我一背錯,我師父就會對我說一個我至今很煩的字:“抄!”五遍十遍地抄。
那時候我比較粗心,經常抄錯字,每次出現這種錯誤,師父不打也不罵,而是拿出二十根大頭針撒在院子裡,讓我在二十分鐘之內把所有大頭針找齊,如果找不全,師父就會再扔二十根出去。
什麼時候我把二十根大頭釘都找到了,我什麼時候才能吃飯。
真的,那段時間,真的被我師父折騰壞了,可也就是找大頭針的那段經歷,不但讓我變得更加專注,連同耐性、觀察力都一併被練了出來,我甚至能透過師父扔大頭釘的姿勢,判斷出這些大頭針散落的大體區域。
那時候,師父傳授給我的看似只是兩篇簡單的古文,可事實上,諸如此類的鍛煉,卻是在教給我日後怎樣保住自己的性命。
在危險之中,真正能救命的只有四種樣東西:膽量、經驗、判斷和運氣,我師父此時教給我的,就是判斷。
道德經背熟之後,師父接著又開始傳授定禪、思存,說是學會了這兩樣東西,才能開始修習真正的“術”。
定禪,從字面上就能看出來,它是緣於佛家,可與大部分流入守正一脈的東西一樣,守正的禪意和佛家的禪意也是有區別的,具體的很難去描繪,我只剩說,守正一脈的定禪,是和三屍訣、思存聯系很密切,三屍訣是要穩固本心,定禪,則是在三屍訣的基礎上,以最快的速度讓自己進入到思存境界。
而思存,說起來就有點玄乎了。
所謂思存,就是指思存九天、天人合一,我師父說,思存之後,就是念力。念力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似有似無,可沒了它,所有的“術”也都無法施展出來。
在傳授我定禪之後的第二個月,我師父又先後傳我走罡、天罡鎖、八步神行。
注意,我說的是:傳授我定禪之後,而不是我學會了定禪之後,在我學走罡的時候,我還無法透過定禪來讓自己達到思存境界,我那時候什麼都不知道思存境界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可走罡的時候,每一步踏出去,都要思存九天!
我師父這樣教我,瞎子都能看出來,這是急功近利、本末倒置!
除了這種填鴨式的授業之外,我師父還成了我的專屬廚師,每天我吃什麼,吃多少,每頓飯搭配什麼肉、什麼菜、什麼水果,喝牛奶還是喝羊奶,我師父都會給我嚴格地把關。每天早上一起床,我還要喝一碗師父特意熬製的濃湯。
當然,那時候我們家是沒錢給我提供這樣的夥食的,我飲食上的所有開支,都是來源於我師父。
那時候我們才知道,我師父之前說他不缺錢,的確沒有騙我們。
也就是從那段時間開始,我的個頭也開始不受控制般得瘋長。
用我爸的話說,就我這種長法,以後的個頭說不定能超過我師父。
我的個子高了,身子也壯了,這讓我有了一種從前沒有過的自信,可我師父的授業方式,也讓我越來越吃不消了。
有一天,我在院子裡練習天罡鎖的時候,我師父就站在旁邊,一邊看著我練,一邊很無奈在旁邊吼我:“你看你那手,怎麼這麼沒力氣啊,入xxue入xxue,要抓進去!”
天罡鎖,是一門脫胎於鷹爪翻子的功夫,其實也不能說是功夫吧,它也是一種術。這麼說吧,如果不在思存狀態下使用的話,它就是一門威力還算可以的擒拿功夫。可如果帶上思存,聽我師父說,這門功夫也能用來封住屍氣。
守正一脈的很多術法都是這樣,又是功夫又是道術,雖然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的,可勝在實用。
天罡鎖這門功夫練習的方式很特別,剛開始是紮馬步、先把下盤練穩,在我下盤練得稍微有點起色之後,就開始練抓麻繩、抓石鎖,有時候也抓木人樁,每次我練習抓功的時候,我師父都會在旁邊嚷嚷著說我沒力氣,好像只有我用手指把胳膊粗細的麻繩掐斷了、把木人樁捏碎了,他才會滿意似的。
後來我師父大概是實在看不過眼了,就讓我退到一邊看著,他則走到那根粗壯的麻繩前,為我演練起來,一邊為我演練,一邊還要耐心地為我講解著。
我在旁邊聽著,腦子卻暗自開起了小差,眼神也跟著變得有些渙散了。
這時候,師父突然朝我吼了一聲:“想什麼呢!”
我先是被嚇得抖了下肩,之後又回過神來,趁著我師父還沒對我露出那種威懾力很強的眼神,說了句:“師父,我爸說,你太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