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我媽就特別關注我的學些,把我拉起來之後,我媽的第一句話就是:“作業做了嗎?”
我說了聲“沒有”,就乖乖回臥室寫作業了。
說來也怪,我這一上午都感覺腦子裡昏昏沉沉的,可一坐在寫字臺前,突然就變得特別清醒了。當時我也沒多想,從書包裡拿了課本和習題本,開始做暑假作業。
其實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小學生的暑假不就是應該玩的嗎,為什麼要佈置作業?關鍵我們那時候的暑假作業,從放假第一天開始做,一直做到開學也做不完。
可在這個暑假,如果不是因為有這樣一份永遠做不完的暑假作業,守正一脈的傳承在老柴頭那一代就要斷了。永遠寫不完的暑假作業救了我的命,或者說,是寫字臺上的那些小玩意兒救了我,這些由老柴頭親手做出來的小東西,都沾著一股守正一脈特有的靈韻。
這一個暑假,可以算得上是我小學時代最無聊的一個暑假了,暑假作業做不完不說吧,電視只有一個臺,因為家裡沒錢了,我爸一直沒裝閉路線,而且在整個小區裡也沒有和我年紀相仿的孩子,我一個人在家憋了整整兩個半月,差點給我憋出毛病來。
在這段日子裡,我最想念的人就是老柴頭和我大舅。
也就是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裡,我爸和我媽總是不停地生病,雖然也沒什麼大病,不是口腔潰瘍,就是身上起了疹子,再不然就是輕微的頭疼。這些病幾乎不會對日常生活造成影響,可終究讓人難受。
另外,在這兩個月裡,我們一家人都變得特別嗜睡,尤其是我媽,她每天早上四五點鐘就要起床,總是說自己睡不夠。
不過對於這些大大小小的異常,誰也沒有特別去在意,也懶得去在意。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假期末的最後一天晚上。
那天,我和平時一樣九點鐘就上床睡覺了。這一個暑假過來,我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沉,可這天不知道是怎麼了,我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很久就是睡不著,可越是睡不著,就越是感覺困。
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我明明醒著,卻又感覺自己是在夢裡。
大概到了半夜,窗戶外面突然颳起了風,那風很大,窗戶和窗稜的縫隙裡不時發出一陣陣“嗚嗚”聲,在這陣聲音中,我還隱約聽到一個女人的哭聲,起初聽得不太真切,只知道是有人一邊哭一邊在嘟嘟囔囔說著什麼。可慢慢地,那陣哭聲就變得清晰起來,我清楚地聽見一個女人在反複地說著:“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害我。”
她的語氣裡帶著一股很濃的怨氣,而且那聲音陰森森的,讓人不由地頭皮發麻。另外,我當時就有種感覺,這番話,好像就是對我說的。我感覺窗戶外面好像有一雙眼正盯著我,我當時閉著眼,也沒朝窗戶外面看,可我就是覺得那裡一雙眼睛。
就在這時候,窗戶突然間被敲響了,發出一陣特別急促的“咚咚”響聲,我背後的寒毛一下子全都豎了起來。
之後我就聽見“哐當”一聲,本來在裡面鎖住的窗戶,竟然被推開了。
我心裡知道再裝睡也沒用了,趕緊從床上爬了起來,起來的時候,我朝窗戶那邊瞥了一眼,就看見一個穿紅裙的女人正披散著頭發,順著窗戶往屋裡爬,我看不清她的臉,只知道她正用很哀怨的眼神盯著我。
之前在王莊住的時候,老柴頭也交過我一些對付邪祟的辦法,可我當時又害怕又緊張,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下床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寫字臺前,想抓一件老柴頭給的小玩意兒,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些小玩意兒都是可以拿來辟邪的,但這些小玩意兒至少能讓我感到一絲安心。
可當我沖到寫字臺前的時候,卻發現寫字臺上除了一個臺燈,什麼都沒有。老柴頭給我的那些小玩意兒,全都不見了!
我頓時慌了神,可又看見那個女人已經從窗戶裡爬了進來,當時我的腦子裡幾乎一片空白,但還沒忘了逃跑。
我從臥室出來之後,就想沖到我爸媽的房間裡去。我爸媽晚上睡覺向來是不關門的,可這天,他們的臥室門竟然上了鎖,任我怎麼用力都推不開。
那個女人也跟著我出了臥房,她走得很慢,可就是離我越來越近,她的裙子紅得像血,我只看了一眼,就被那陣血光晃了眼,接著就感覺整個人變得暈乎乎的,站在原地,就看著她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
“還愣著!快跑啊!”
不知道是什麼人在我耳邊喊了這麼一聲,我才回過神來,開啟家門,穿著一條四角褲衩就跑了出去。
出了門之後,穿紅裙的女人還在背後陰魂不散地跟著我,我也不知道該往哪跑,正好抬頭看見夜空中有一輪很亮的月亮,我就朝著月亮的方向跑。
我光著腳跑在路上,腳掌每次觸地的時候,都有種特別不真實的感覺,好像那地面是棉花做的,我的腳踩在上面,腳心都快要陷到地面裡頭去了,而且每次腳掌觸地的時候,我都感覺自己的膝蓋麻麻的、軟軟的,好像根本沒用上什麼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