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後來我爸問了一句:“本命裡帶著陽氣的人,命格輕嗎?”
老柴頭之前還對我爸說過我八字輕的話,我爸雖然不懂稱骨算命那一套,可過去多少也聽人提過一些,在我爸的瞭解中,八字一旦沾上了“陽”字,肯定不會輕的,更何況我還是精陽。
老柴頭的臉變得比之前還紅了,不說話,就是悶頭喝酒。
在此之後,誰也沒再多說一句話,直到大舅打回來的一斤半散酒見了底,老柴頭才起身告辭。
臨走前,老柴頭對我爸說:“陽陽的體質特殊,你們這地方陰山陰x水的,以後弄不好還會有更麻煩的東西盯上陽陽。我年紀大了,很多事,救得了一時,卻救不了一世啊。陽陽爸,你如果還信我……搬走吧,搬到人流大、陽氣重的地方去,縣城東邊的汽車站,應該是目前最好的去處,盡快搬吧。”說完,老柴頭就把一個福袋塞進了我爸手裡。
那時候已是深夜,月亮很圓、很亮,老柴頭揹著手走在村裡的小路上,月光灑下來,照在他的肩上,我感覺他好像突然間老了好多,平時筆直的背脊,在那天晚上也顯得有些駝了。
我爸看了看手裡的福袋,又望了眼老柴頭的背影,沉默了很久,才領著我回了屋。
事後老柴頭提起這段往事的時候,總是說緣分是個很神奇的東西,過去他的一個師兄說過,他這一生只有一次徒弟緣,卻也是有緣無分,強求無益。在平日裡,他是一個口風很嚴的人,該說的話他都未必會說,不該說的話,他更是一個字都不會透露。這天,老柴頭本以為我爸見過飛僵之後,收徒的事本應該是板上釘釘,可就是因為喝酒漏了口風,讓我爸對他的信任,變得動搖起來。
其實後來的事證明瞭,老柴頭和我也並不是有緣無分,而是緣分未到,終有一天,守正一脈的傳承還是會落在我的肩上。
我爸最終還是信了老柴頭的話,決定搬家。
那時候家裡已經沒什麼錢了,大舅為了我們這次搬家,拿出了他壓箱底的所有積蓄。起初我爸是堅決不肯收的,可大舅說,以他的情況,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了,家裡只剩下我媽一個親人,我是他的外甥,也是他的兒,我的事,他是一定要操心的,以後還指望我給他養老送終呢!
我爸最終收下了大舅的錢,又問親朋好友借了一些,才勉強湊夠搬家用的錢。
記得搬家那天,大舅一直送我們到了村口,他靠在村口的電線杆上,笑著跟我揮手,對我喊:“好好學習,別老讓你媽操心!”
記得最清楚的是大舅的眼神,那份不捨,至今還深深存在我的心裡。
這一次,還是劉尚昂他爸開著廠裡的麵包車送的我們,但目的地並不是火車站,而是郵電局的家屬院。那時候郵政和電信還沒分家,郵電局家屬院,就是如今的郵政局老家屬院。
據說,我爸原本是想去汽車站的,可汽車站離北實小很遠,如果搬到那裡去的話,我肯定還要再轉一次學,為了我的學業,我爸最終選中了離北實小比較近的郵局家屬院。
就這個地方,也不是隨隨便便選定的,是我爸當時託人找了縣城的一個老居士,又給了我的生辰八字,讓人給算出來的吉地。
我還記得當時我爸託的人姓張,但不記得他的名字了,只記得我爸叫他“小張”。據當時的我爸說,小張是個命很好的人,剛進場沒多久,就當上了小組長,一路幹得順風順水,剛到二十五歲就成了車間主任。就連廠裡效益不好的時候,整個廠子都發不下工資,可小張所在的那個車間卻總是忙忙碌碌,一年下來,也沒少拿過一分錢工資,甚至還有獎金。
小張和我爸的關系不錯,大約知道了我的一些事之後,就跟我爸坦白說,他之所以運氣好,全是靠了縣城裡一個老居士的指點。之後他又問我爸要了我的生辰八字,讓那個老居士給算了這麼一個吉地。
至於小張是怎麼知道我的事的,很簡單,我有一個朋友,那廝天生就是個小話嘮,他叫劉尚昂。
我把我的事告訴了劉尚昂,劉尚昂又把這事告訴了他爸,他爸不知道哪天喝多了酒,又把這件事告訴了小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