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
除了面色不大好以及手掌冰涼外,她甚至連眼眶都沒有紅一下,眼圈像是僵硬一般,無神、麻木、一動不動。
“夏南枝?”
紀依北不放心,出聲叫她。
夏南枝沒回,只是視線略略偏了個角度,看了眼紀依北算是回應。
“也不一定是叔叔。”
夏南枝闔上雙眼,胸腔不斷起伏:“我的噩夢變了——”
“夢中我爸他不在家裡,我,我本來以為只是我媽媽沒找到他,現在想起來根本不是這樣,他不在家、也不在小區。”
紀依北當即一滯:“你記得那時候的事?”
夏南枝艱難地搖了搖頭:“只是夢,在心理醫生那做了催眠才想起來的……過了太久了,我記不清了。”
不記得爸爸那天晚上是去哪裡。
也不記得他出門前為什麼不提前說一聲。
就連媽媽都誤以為他在家,還重新回火場去找他。
事已至此,紀依北甚至想不出該怎麼安慰她,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
這天是個陰天,厚重的雲層覆蓋著天空,整座城市倒映下的暗沉蒼穹,一片汙濁。
當天矇矇亮時,紙片的資訊內容終於被還原出來。
是2006年2月9號的三張影城電影票聯票,還是當時極為熱門的一部好萊塢影片。
屍體白骨化以後作dna檢測速度會大大減慢,孫檢一人待在化驗室忙活。
夏南枝一直勉強維持住的冷靜在看到電影票時終於崩潰。
她顫抖著攤開手,眼睛直直注視著電影票:“能,給我看看嗎?”
法醫助理飛快了瞥了眼紀依北,待確認他默許以後才把電影票放到她手心上。
夏南枝緩慢而堅定地抽回手,把那張紙條緊緊攥在手裡,一滴熱淚就這麼直接砸在手腕上,面色沉如死灰。
“是我爸——是……”
只一句,夏南枝便像是耗盡了渾身的力氣,突然張著嘴再也說不出什麼了。
時隔多年,父女倆再次相見竟然是這樣的場面。
她攥緊的手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生生得露出一條紫紅色的印。
“夏南枝。”
紀依北去掰她的手指,“松開。”
夏南枝像是沒聽到一樣,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快要滲出血絲。
她甚至想,還不如真就死在那火場,可為什麼又要讓她發現原來他是一個人在那骯髒腐臭的下水道底下慢慢腐化、慢慢被分解,最後成了空蕩蕩的白骨。
還缺了一截小臂。
是被人砍斷了嗎?
他當時該有多絕望?
“松開。”耳邊重新響起紀依北低沉的聲音。
夏南枝手上的力氣倏然消失,輕輕一顫,紙片落在地上。
“我記得,那時候我纏著我——我爸,要去看這個電影,他說他忙讓媽媽陪我去,原來他已經買好票了……”
紀依北扣住她的手腕拽了拽,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一旁化驗室的小窗就拉開,孫檢從裡面探出腦袋。
“紀隊,檢驗結果出來了。”
夏南枝渾身力氣都散盡,雙眼一片死灰,心髒撲通撲通跳著,可以聽到血液涓涓流淌的聲音。
頭頂多年沒有修繕的白熾燈嗤嗤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