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沢信雖然又是一聲冷哼,但仍乖乖退下,只是眉間眼角流露出的桀驁與不屑,愈發濃郁。
源能有則安排下筵席盡情款待魏尺木三人。這筵席雖不豪奢,卻十分講究一杯一盞,各具風格;一碗一碟,皆有特色。只是,菜餚多生肉生魚,令人不敢多嘗。除此之外,更有濃妝豔抹的藝伎女子席間助興,儘管其樂器與古箏琵琶多有相近之處,可敲打彈唱之間,與大唐又不大相同。小洛俠見那些藝伎俱是白麵朱唇,妝若女鬼一般,不禁心中作嘔。魏尺木與金晃卻覺得別有一番風情,細細觀賞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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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能有雖未去過大唐,可與遣唐使來往甚密,更兼自幼研習中土文化,因此對中原之事熟稔於心。源能也不問大唐戰事如何,興亡幾度,只說些詩文歌賦、佳話傳奇,正合了魏尺木的脾性,於是賓主相談甚歡。
日本的清酒酒勁雖比不上中土,可魏尺木一連喝下幾壺,仍舊微醺起來。他不禁想起在越州一方世外桃源裡與蘇如月談詩論道的日子,當真是恍如一夢,只可惜當初再過越州時未曾與她當面告別。魏尺木又打量起源能有,見他言行舉止間之頗具風度,果有龍鳳之姿,心道「想來這德川良辰在源家的地位也並不甚高,那源能有卻僅憑其隻言片語便對我如此禮待,可見心胸寬廣,非常人可及。」
宴開至晚,興盡夜闌,日本主僕一一散去,只剩下德川良辰,兀自一旁豪飲。
魏尺木見柳沢信不曾入席,便敲了敲桌子,問道「德川兄,不知那柳沢信是何等人物?」
小洛俠譯過,德川良辰藉著酒意道「柳沢信麼?他本是貴族之後,只不過家裡沒落了,這才充作了侍者。柳沢信生性孤傲,不近人情,自認血統高我們一等,偏偏他武功又好,深得主公愛護,這才怠慢了尺木君。」
魏尺木又問道「源大人所言他明日要與人比武,又是何事?」
德川良辰又是一杯下肚,笑道「尺木君,明日可有好戲看了。這柳沢信與德川無前約了生死比鬥,嘖嘖,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啊。」
魏尺木道「德川無前?是你本家麼?」
德川良辰搖頭道「尺木君有所不知,我們德川共有三家,德川無前是藤原家的侍者,與我們可是不對付。」
魏尺木不語。德川良辰接著道「他們這一戰,不僅關乎到源氏與藤原氏兩家的榮譽,還關乎著日本國運。唉,如今皇室漸微,藤原家大權在握,已威脅到了天皇。我家主公作為皇室之後,自然不能坐而不理,這才暗中培養我等,將來好為天皇所用……所以,我雖然看不慣柳沢信那副傲慢模樣,可還是希望他明日能贏了德川無前……」
魏尺木並不關心日本的國運,可源能有這等難得的風采人物倘若一敗塗地,卻是有些可惜。
源能有早已備下三間上等客房,供魏尺木三人住下。日本所居還像中原李唐之前的時候,皆是席地而臥,不設高床。
魏尺木漂泊異國,一時夜深難寐,索性走出房門,又躍到了屋頂之上。月色暗淡,星辰密佈。魏尺木坐在屋脊之上,托腮神遊。忽然間,院子裡閃過一道白光,在夜幕裡分外醒目。魏尺木凝神看去,那白光卻源源不斷,一片接著一片,最後連成白茫茫的一團。這團白光不是別的,而是一團刀芒——有人深夜練刀!
魏尺木輕“咦”一聲,下了屋頂,輕身靠近。他藉著星光燈火,瞧清了那舞刀之人,正是柳沢信。只見柳沢信正雙手握著一柄細長單刀,劈斬橫截,一刀快過一刀,刀芒燦燦,在夜空中綻放開來,與夜色連為一體,已分不清刀光星光火光。那柄刀刀鋒既窄且長,倒與大唐的橫刀有幾分相似。
魏尺木瞧上一遍,發覺了端倪,心中不解道「這人的刀功幾近極致,卻又不夾雜一絲內力,倒是奇怪……」
魏尺木正尋思間,忽聽得一股勁風極速襲來。魏尺木來不及看清那道勁風,只把身形一晃,堪堪閃過。原是柳沢信藉著刀光發覺了魏尺木在一旁偷窺,因此一刀劈來。刀勢洶湧,猶如猛獸下山一般。
柳沢信一刀落空,面上微怔,他萬沒想到魏尺木能如此輕易就避開這一擊,心道「倒是小瞧了這人,看來也有幾分本事。」
魏尺木躲開一刀後,立在原地不動。因他們兩人言語不通,是以都不曾開口。柳沢信盯著魏尺木看了片刻,再次展開長刀,直逼向魏尺木。魏尺木此時有了準備,更是不慌不忙,輕易避開了這一刀。柳沢信一連兩刀無功,終於面露怒色,冷聲道「拔刀罷!」說罷,長刀再起,刀芒冷冽。
魏尺木自然聽不明白,不拔刀也不做任何反擊,只是矮肩轉腰、側身抬腳,看似兇險萬分,卻總能堪堪避過柳沢信的快刀。一連十幾招下去,任憑柳沢信刀勢如虹,招式詭譎,卻怎麼也摸不到魏尺木的一片衣角。
魏尺木已瞧得明白,這柳沢信身上毫無內力波動。他不禁輕輕搖頭,退出了戰圈,施展輕功走脫。魏尺木自始至終不曾說一句話,也不曾出一次手,心中咀嚼道「竟有人可以不練內功,便把刀法練到這般境地,著實難得。」這柳沢信與章盈郡主的侍衛尹克達還有不同,尹克達雖然也把外功練到了極致,可他仍舊修習著內功;而柳沢信則是毫無內功根基,丹田裡沒有一絲內力,全靠著筋骨外力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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