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而破碎的便是那四個綠衣綠面具之人的身軀,其中三人的身子溝壑縱橫,不堪入目,已然氣絕而亡,只有一個人僥倖撿了半條命,可也被劃去了半邊臉,一條肩,成了廢人。
再然後便是水默的胸膛,一尺來長的劍痕,血肉模糊,幾可見骨,好在是並不致命。除卻水默自身內力深厚之外,也是因為那四個綠衣人用自身抵消掉了這一劍不少的威力。
最後自然是破碎的沙石和大地。
一劍之威,乃至於斯!
水默為自己和那個殘存綠衣人止了血,他雖然傷勢很重,但看到綠衣人倒在他面前,心中的瘡疤再次被無情揭開。
自打水默入鹽幫起,便有十二個綠衣人跟在了他的身後,那已是十年前的事了。青蔥少年,稚氣未脫,看似主僕,實如兄弟。
除了水默之外,從來沒有外人知道這十二個少年的面貌和來歷,只知道他們分別喚作“子鼠”、“丑牛”……“亥豬”,顯然,連名字都只是個代號。十年來,綠衣人相繼折掉八個,無一例外全是替水默而死。如果沒有他們,水默不知道已經死過多少次了。如今,僅存的四人又是三死一殘,十年的相伴到頭來竟是以無比的落寞收場。
這悲傷不強烈,卻絲絲入骨。
場中所有人都驚駭於這驚天一劍,魏尺木也自忖斷不能接下這一劍。然而魏尺木的執拗還在,凌霄再強,也抵不過黃貞的一個訊息。
魏尺木夾挾著滾滾江河之聲,一招“飛流直下”擋在水默身前,抵消掉了凌霄隨後斬向水默的一劍。
凌霄此時氣勢正盛,睥睨天下,無出其右者,他見魏尺木飛身來擋,冷笑道:“魏尺木,你也來送死?”
魏尺木聞言更是氣惱,《若水道》第七重境界毫無保留地施展開來,浪聲滔天,蓋過了所有聲音。魏尺木如同站在大江之上,雙手之上水波流轉,如水質般。他一連拍出三掌,“飛流直下”順勢變為一招“懸河瀉水”,然後“黃河九曲”、“大江東去”兩式後發先至,一掌強過一掌,一浪大過一浪,最後三式合一,直奔凌霄而去。
凌霄雖然看輕魏尺木,但見了這等聲動天地的掌勢,也需要全力應付。《春秋繁露劍法》的氣勢雖然不如《若水道》明顯,卻依舊有著“天人劍合一”的霸道無匹——劍至,浪停。
魏尺木年少輕狂的執拗勁兒又來了,只管與凌霄纏鬥,大不了來個兩敗皆傷,玉石俱焚。水默的傷勢並無大礙,此刻見魏尺木與凌霄苦鬥,收斂起悲慼,縱身而起,在凌霄四周遊走,出手間依然是殺氣蕭索,哪怕是沒了那管“流波”洞簫。
凌霄由於之前那一式“天罰之劍”,精力耗損不少,現在又以一敵二,尤其是魏尺木,簡直是不要命的打法,漸漸開始有些捉襟見肘。此時凌霄只想送走魏尺木這個不要命的瘟神,便哼道:“魏尺木,黃貞之事非我等所為,乃是朝廷中人將其擄走,你不要在此胡攪蠻纏!”
魏尺木見凌霄終於鬆口,心中稍安,但手上依舊沒有鬆懈:“既非你等所為,又如何得知是朝廷所為?”他雖然著急,卻不是傻子。
凌霄道:“魏尺木,你仔細想來,我武林擄走黃貞又有何用?不過是朝廷想拿來對付黃巢罷了,至於老夫如何得知,就無可奉告了。”
魏尺木聽罷又信了幾分,問道:“具體是何人所為?”
“當朝宰相。”凌霄只淡淡的回了四個字,他頓了一頓,見魏尺木若有所思,又說道,“魏尺木,老夫該說的都已告知於你,何去何從你自請便,若是在此耽擱而誤了佳人性命,可莫要責怪老夫。”
魏尺木雖然不能十分篤定凌霄所言是真是假,他卻沒得選擇。於是他一掌迫開凌霄,脫身而出,向水默歉意地看向一眼,言道:“水左使保重,魏某要先走一步了。”
水默自然不希望魏尺木此時離開,但卻深知不應該留他下來,也留不住,他依舊點頭示意:“且去無妨。”
水默一人自然無力對抗凌霄,好在魏尺木傷了歸流風與付殘生,“黔州姊妹奪命花”盧藤和盧蔓得以抽身而來。
魏尺木折回孫佩蘭、張風塵身邊,對她們言道:“我已有如詩的訊息,是當朝宰相所為,要前去探查一番,你們兩個照應好自己。”
說罷,他又想起李克用臨行前的話,不待二女回話,便躍向問君平,言道:“問兄,恕小弟不能再盡力,要去尋如詩了。”
問君平問道:“得知顏姑娘的下落了?”
魏尺木點頭,又言道:“問兄,當初李兄臨行前曾告訴我,武林與綠林大動干戈,摩尼教必然會在武林背後生亂。此時綠林危急,不若把這訊息散佈開來,好讓武林退去。”
問君平聞言大喜道:“魏兄弟這句話也忒及時,不論真假,武林這回都要敗了!”
喜歡殘唐局請大家收藏:()殘唐局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