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俊才聞言,捻著白鬚沉吟一番後,沉聲言道“這李克用,是沙坨人。自古戎狄桀驁難馴,如今他沙坨一族雖然暫時臣服於朝廷,但卻狼子野心,也覬覦起了中原天下,不可不防。”
王仙芝點頭道“軍師所言與我不謀而合。沙坨一族生性剽悍狡詐,不可信也不宜結盟。若是我等橫戈江南,他卻按兵不動想坐收漁翁之利,我等便難以北還了。再者,即便他與我遙相呼應,若他先入了長安,我儘管得了江南,又如何與他抗衡?”
吳俊才道“將軍所慮甚是,如今天下多變,我等只需依託曹、濮二州,再向東取沂州等諸州郡,直到東海。屆時以整個齊魯之地,便可效齊桓爭霸之事。”
王仙芝聽了軍師吳俊才的一席話,深以為然。他心頭鬱結一經開啟,頓時胸懷舒暢,便令近侍告知李克用,草軍無意江南。
李克用聽了王仙芝的傳話卻是勃然大怒。待來人走了之後,他將桌子上的杯盞壺碗盡摔碎在地上,憤然道“王仙芝匹夫,我本以為你是當世豪傑,原來也是草包一個!如此瞻前顧後,拖泥帶水,何以能成大事,算李某看走了眼。”
李克用之所以一反常態,難以自制,是因為他從沙坨遠奔曹州,便是為了與王仙芝結盟,勸他揮師南下,他卻耀兵西北,讓李唐首尾難顧。卻不想王仙芝只想著向東挺進,從而放棄兵力薄弱的江南一帶。如此一來,李唐在齊魯諸州的兵力便足以與之抗衡,草軍根本難以觸動李唐的根基。他想到謀劃已久的豐功偉業,旦夕作廢,如何不怒?
李克用正要憤憤轉回沙坨,卻見袁子峰、雲霏霏、雲霰霰三人匆匆而來。李克用連忙收拾了情緒,問道何事。
袁子峰雖然瞧見了地上的杯盞碎片,卻也無暇詢問,開口笑道“李兄,你猜誰來這濟陰城了?”
李克用見他這副模樣,也摸不清是誰來了。再者,他就要折返沙陀,又管他誰來?
雲霰霰卻不賣關子,介面便道“聽說是冤句黃巢來了。”
袁子峰聞言卻是瞪了她一眼,心道這丫頭也忒不知趣。雲霰霰卻恍若未知,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袁子峰見此也不再理會她,便接著道“黃巢連夜帶著八千子弟來與王仙芝合兵,現在已到了城外,王仙芝已經親自迎接去了。”
李克用聞言卻是心中狂喜,暗道“僥倖”。只因他見王仙芝無意結盟,本來心灰意冷,卻不想老天又派來了個黃巢!這冤句黃巢的大名,可是天下盡知。
……
濟陰城外,雨已漸小。原來這靜寂的夜裡,到了亥時卻突然下起雨來。即便是夏日的清晨,和著這細雨,也頗為寒冷。就連初日,似乎都不願起來。
而卻有八千兵士,淋了大半夜的雨,行了大半夜的路,趕到這裡。此時他們就停駐在濟陰城的城門前,個個挺拔如蒼松、如翠竹,彷彿不知飢寒。寫著斗大“黃”字的旗子還能微微展開,兀自迎著細雨,也彰顯著骨氣。
黃巢,來了!
城門開處,兩隊草軍分列左右。中間王仙芝大步走來,搖搖拱手道“黃兄,你可來了!”這簡單的一句,卻含著無盡的英雄相惜。
黃巢連忙下馬,快走幾步,與王仙芝相隔半步站定,朗笑道“大將軍,黃某可來遲了?”
兩人四掌相握,“哈哈”大笑起來。王仙芝引著黃巢入城,底下草軍與黃巢帶來的八千精銳,也都相繼入城。此時寒雨正停,紅日初生,溫熱的光芒伴著微風撒射在濟陰城上——好一場英雄會!
王仙芝派人先安排黃巢的將士下去休整、歇息,又安排黃巢沐浴午宴,為其接風洗塵。黃巢見王仙芝豪氣干雲,而且待己甚厚,心底不覺間又與其親切了幾分。
這接風宴就安排在大將軍行轅裡,草軍條件艱苦,也不太講究禮儀,卻也有管飽的牛肉羊肉,足醉的烈酒美酒。
在這席上,草軍除了王仙芝外,吳俊才軍師,尚讓等一干票帥俱在。黃巢這邊卻只有兄弟黃揆,兒子劉鼎。除此之外,還有李克用。
王仙芝為李克用、黃巢等相互引薦。李克用自然認得一字橫眉的便是黃巢,口稱“久仰大名”。黃巢聽了這獨眼的華衣少年便是沙陀李克用,心底也吃了一驚。黃巢雖比之年長近四十歲,也不敢小覷於他。只在心中沉思,“不知道這‘李鴉兒’遠來到此,究竟所為何事。”
席間眾人多是綠林草莽出身,大口吃酒吃肉,肆意言辭歡笑,頗為痛快。李克用時常留意黃巢舉止,覺得他氣魄胸襟皆不在王仙芝之下,心內不由大喜。
正談笑間,近侍忽而進來稟告道“大將軍,楚大俠從鄄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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