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朝廷奏請,過去幾年因為揚州一系官員壓榨百姓,導致揚州百姓苦不堪言,不少百姓陷入破産的困境,所以想要朝廷撫恤一二。
朝廷當然是拿不出錢來的,但是朝廷有大量的政策可以要啊!一個有傾向性的政策往往就足夠了!
“咱們這位大人有個當戶部尚書的爹,誰不給他面子?他向朝廷奏請今年多給揚州分一些倉鈔的份額,朝廷已經允準了。”李二郎無不興奮地炫耀道。
聽到是‘倉鈔’,崔本就明白了。
所謂倉鈔其實就是認購的糧食,若是一個商人認購了一份倉鈔,然後將糧食送到了指定的地點——一般都是邊軍這種缺糧的地方。就可以憑借這個獲得一份相對應的鹽引,靠著鹽引可以去幾個官鹽處支鹽。而揚州本身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支鹽處,八大鹽商可都在這兒呢!所以崔本這個和鹽引、倉鈔都沒有關系的,這時候也能知道是怎麼回事。
當然了,說是買糧、送糧,可實際上那些都有官府操持,只要納了倉鈔的人再折算一些腳費給官府就是了。這都是明碼標價的,因為運送量大,往往比商人自己運送還劃算的多。具體而言就一句話,出銀子!
每年都有人削尖了腦袋想承辦下倉鈔這件差事,哪怕只分潤一點點也足夠吃了。這是因為用倉鈔換來鹽引是有得賺的!譬如一萬倉鈔換一萬鹽引,利潤高的話能賺個一倍,就算不高也至少能有五六成利!天底下比這還好的生意可不多啊。
“按照規定一大引四百斤鹽,一小引是一半。一石大米的倉鈔換一小引鹽。這當然沒什麼賺頭,只不過慣例倉鈔實際是名號的一半,一石大米的倉鈔只需要半石大米的價錢。到時候四處販鹽的商人來了揚州,這些鹽輕而易舉就能發賣,可不是坐等拿錢。”
崔本想的很細致,問道:“這固然是好事,只是恐怕最後還是會落在大戶人家手裡吧。人家有錢有關系,這種好事也落不到平頭老百姓身上啊!”
李二郎笑著解釋道:“咱們這位新大人既然是想穩定地方結交民心那就不會沒有想到這些!人家的打算是按照戶口來計算配額,每戶最多可以承擔二十石的倉鈔。這樣有錢的可以多承擔一些,有錢的可以買足了配額。”
崔本心裡一計算,立刻得出每戶買足可以賺到十兩銀子左右——這可是不小的恩惠了,一般人家半年的生活都出來了!
“只不過這種事情不會做絕了,肯定會漏出個一星半點。有大戶人家和官府內的人,肯定能有及一些份額給出,這些的份額也不可能是二十石這種,說起來都是上萬的。我現在還不知道我能分多少,但想來真心要買幾百萬石總該有的,可是我沒那錢吶!要白白錯失這個機會我是不肯的,若要去借高利貸,那也萬萬不能夠。所以......”
李二郎這人有一點好,雖然喜歡進賭場耍錢,但從來不借高利貸。不像一些輸紅了眼的人,就連油鍋裡的錢也敢撈出來花。所以他家如今只是難了一些,而不像那些真正的賭徒,真個妻離子散,一輩子全毀了。
李二郎低聲道:“估計到時候肯定會有一些人家買不起,那些配額最後是要剩下來的——就算有心人竭力去收也收不了多少,大頭還是要重新回到官府這邊...兄弟你借給我錢,我給你留意著,到時候我能搶下多少份額,至少分你一半。”
崔本還算了解李二郎這個人,知道他收好處厲害,辦事卻也利索,最後事情沒成還會把錢退回來。這在衙門一眾吏目中是很有名氣的,所以很多人都願意找他辦事,就算價錢高一些至少也能圖個心安。
這時候他這麼說了,崔本沒有什麼不信的。便點點頭道:“行吧,這個錢我借給李二哥。只是不曉得李二哥具體要借多少。”
李二郎掰著手指頭算賬:“我總有四五百石的倉鈔,這就要兩三百兩銀子了。至於之後的那就沒數了...這時候也不知道那時候能搶下多少來,不過預備來看,再來一個四五百石很容易,多的話立刻就翻倍了。”
這樣來說崔本這一趟多的話賺二百多兩銀子,少的話就只有一百多兩。說少不少,畢竟他酒坊一年也就是三四百兩銀子的純利而已,這還是這一兩年經營好了,之前可沒這麼高。說多又不多,前後恐怕要借出好幾百輛銀子呢,要是放高利貸半年也能賺到這個。
不過崔本並不放高利貸,這就沒辦法說了。
似乎也是覺得這有些少了,李二郎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不然後面那一次再給崔兄弟你讓兩成?不能再多了,不然我這裡也沒什麼了。”
這也是他為什麼要來找崔本的原因之一,能給他借錢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沒有。他若是把好處攤開來說,難道就沒有願意的?實際情況就是,有錢能一口氣借這許多銀子的壓根看不上那一點錢,至於看得上這些錢的又沒有這個家底,所以嘛......
崔本同意了下來:“不用李二哥讓,說的一半就一半。不過到時候李二哥可以對上頭使使勁多分一些份額下來,中間要用錢可以再來拿,最後算賬的時候咱們五五開賬。”
李二郎聽的眼睛發亮,他不是沒想過借這個機會走走人情多分一些份額。只不過他連自己本該份額的錢都出不起,哪裡還能想走人情的事情。至於崔本說的人情使費五五開賬倒是沒什麼了,親兄弟明算賬,他倒是覺得本該如此。
於是兩人說定,推杯換盞起來,送李二郎出門的時候崔本與他道:“我雖有錢,放在家裡的卻不多,做生意的事情二哥你也知道,到處是賬。我想想辦法,從賬上臨時抽出來,然後再您弟妹問問,她手裡有錢。”
這不是崔本要算計趙鶯鶯的私房,而是在向李二郎暗示他非常用心這件事。不過也不能說這句話是假的,他是真想讓趙鶯鶯出錢——這種穩賺不賠的生意為什麼不做?不只是做,還要拉上老婆一起做。
之前崔本是在西屋的前廳,就隔著一道簾子聽崔本和李二郎商議,基本上事情已經聽全了。所以崔本問她要不要拿錢做這個的時候她立刻點了頭:“我的錢就放在箱子裡了,一點用處也無——如今做生意不景氣,我又不懂得經營,是值得如此。如今這種發橫財的機會可不多,遇著了自然要做。”
本來崔本還打算去酒坊賬上抽錢的,等到趙鶯鶯把自己的箱子開啟,他立刻歇了這份心思。趙鶯鶯裝銀子的箱子就放在床後頭,是一大一小兩個黑色的茶葉箱。
趙鶯鶯只開啟了大的那一個,裡頭全是五十兩一個的大元寶,白閃閃地放著光芒,在箱子裡裝了半滿。崔本大概數了數總有三四十個,這就是快兩千兩銀子了。趙鶯鶯指著另外一個箱子道:“那裡頭是換的黃金,要是這個不夠還可以用那個。”
趙鶯鶯當初的陪嫁就有一兩千兩銀子之多,後來靠著死皇後在布匹上又大賺了一筆。加上這些年做針線之類,一通攢下來,著實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崔本大概知道一些賬,可是真的這麼明明白白擺在眼前,那震撼又是不一樣了。
聽到這裡他連忙擺手道:“夠了夠了,這些就夠了。家裡還有一些錢,加上你這個,無論是借錢給李二郎,還是咱們自家也納倉鈔,那都是妥妥的夠了。若是最後能佔下的份額很多,真的還差錢,到時候再說吧——不過我估計很難,好多人都看著呢,虎口奪食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