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旁的人自然之友贊嘆的。就這樣,趙家小女兒年紀到了,而且和她姐姐們一樣貞靜賢淑的名聲可不是就傳出來了。先不說事情是不是真的是這樣,反正王氏的目的是達到了。
趙鶯鶯聽王氏無可奈何的話,笑著道:“娘就是這樣了,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的嚴厲,說是要扳一扳芹姐兒的性子,然而一見芹姐兒悶悶不樂,有下不了狠心了。不過要我來說,芹姐兒性子活潑也蠻好的,她心裡清楚什麼是活潑什麼是輕浮呢!您又怕什麼?”
“還不是怕她將來婆家人不喜歡!做姑娘的時候活潑,遠親近鄰哪一個不愛?見了都要誇一誇逗一逗。可是做人媳婦的,誰不喜歡輕聲細語文文靜靜的樣子?”王氏是趙芹芹的親娘,所做的一切出發點當然都是為了趙芹芹好。
趙鶯鶯只能安慰王氏:“其實這是娘想的太偏了,真正明事理的婆婆又不是沒有,您就是其中之一。您想想,您要是有個芹姐兒這樣的兒媳婦,樂意不樂意,喜歡不喜歡?天底下難道婆家人都那麼難纏?”
王氏想想:“若是蒙哥兒討老婆不能使那樣的,茂哥兒倒是可以。”
趙蒙是長子,長子媳婦的性格當然是端方穩重一些好。趙茂是幼子,自然沒有這種憂慮。
“那就給芹姐兒找個小兒子唄!不然您還指望芹姐兒做長子媳婦?”趙鶯鶯理所當然道。
趙鶯鶯的話讓王氏響起了什麼,忽然笑了出來:“你別說,最近有個媒婆嫂子給我說了一戶人家,說是要是芹姐兒說親。這個人家最好,她一牽線,事情準能成。這家的哥兒就是小兒子!”
趙芹芹今年十五歲,趙鶯鶯一出嫁,王氏的眼睛裡就只有她一個了,麻利地開始給她尋摸親事。王氏的這番作為沒有瞞著人的意思,於是各方的媒婆都來打聽,上門提親的還沒有,可是託媒人來試探的已經不少了。
這媒婆雖然沒有直說,可是話到這個份上,王氏也知道了,這家應該對趙芹芹有意思。
對趙芹芹有意思本身不算稀奇,趙芹芹綜閤家世、人才、品貌等,算是左近很出挑的姑娘了。到了這個年紀,一家有女百家求,正是應當的。真正讓王氏注意的是那些在她看來,確實可以做女婿的人選,而這家的哥兒顯然就是。
“家裡並沒有什麼營生,有的是鄉下二百畝水田,還有兩所房子。一所房子自家住,一所房子出租了。家裡世世代代是耕讀傳家,就是體面的好!對了,那哥兒的爹是個秀才,如今在個什麼書院做啟蒙的塾師,專教蒙童。”王氏興致勃勃地給趙鶯鶯說明。
兩百畝水田,也不論是什麼品質的水田了,在地狹人稠的江南一帶,這已經是了不得的家底了。靠著兩百畝水田佃租,這家人什麼都不做,一年也能收入二百兩到四百兩。至於具體有多少,要看是什麼品質的水田。
更何況這還是一個讀書人家——讀書人家是一個很微妙的存在。若是家中無錢,窮的要餓死人了,這自然不值錢。可是家中但凡能夠到達中等,哪怕只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生活,立刻也能顯出值錢來。
關於這一點,趙鶯鶯倒是能理解。真的那麼窮了,吃飯過日子便是第一等要緊的事情了,至於讀書不讀書的,誰還管?但是一旦解決了吃飯問題,讀書就是一件頂好的事情了。因為讀書人意味著一種希望,一種出人頭地的希望。
這又和做生意發財不同,或者說比那個要讓人趨之若鶩的多。
別看這世上笑貧不笑娼,真正論起來,這些商戶相比起那些做官的的,那又是地下天上了。不然為什麼他們一發了財就急著送家裡的子弟去讀書?也就是為了改換門庭而已!
“是這家的小兒子——這家有兄弟兩個。”說到這裡,王氏似乎有些不滿意:“按照他家的說法,水田不能平分,大兒子是長房,得分走一百五十畝,只有五十畝是小兒的。不過另外有了補償,除了給起個和現在住的屋子差不多的房子給小兒子,另外那出租的宅子也歸小兒子。我問過了,那宅子頗大,是個小三進,為了方便出租已經分成了前後兩半,現在每年瓦片錢也有二三十兩。說起來也馬馬虎虎了。”
雖說民間多喜歡小兒子一些,可是分家産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不能完全以喜好來決定。更何況對方是一詩書傳家的讀書人,讀書人麼,總是更講究一些的。所以最後的家産分成這樣明顯有利於長子的局面,也很正常。
這都不算什麼,怕的是那些表面上專程一碗水端平,實際嫁過去之後才知道丈夫待遇不好。那時候說什麼不是遲了?最多就是分家産的時候幫著去鬧而已。
趙鶯鶯心裡有一本賬,算一算就知道了,若真是這家人,那麼未來小夫妻兩個衣食無憂沒問題,大富大貴——或許,這要看趙芹芹會不會經營了。
“那家小兒子讀書怎麼樣?”趙鶯鶯首先想到了這一點,對方的身家在眾多求親者裡面算不得好。不過讀書好不好也是身價的一部分,如果是個讀書好的,自然立刻身價百倍。
“有些靈氣,可也算不得好。我去像巷子裡張秀才打聽過了,這話的意思是,運氣好的話,二十多歲就能當秀才,運氣不好,考到老應該也能撈到一個秀才。可是舉人,乃至於進士,那就需要大運氣了!”王氏既不算滿意也不算失望。
趙鶯鶯點點頭,心裡衡量了一番,覺得這戶人家還可以。不過具體的,還要看那家的人好不好。婆婆是不是刁鑽的,嫂子是不是大度的,小姑是不是難纏的,哥兒是不是上進的。一樣樣要細看,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決定的。
王氏說到這裡,小聲與趙鶯鶯笑道:“這家人也是十分聰明的了,不算是格外有錢的,可是能一直堅持詩書傳家。除了勤儉樸素之外,也就在於他們會挑媳婦。專門找那種家底厚實又會經營的——家底厚實看的到,至於會不會經營,這就很看眼光了。”
就像這一次一樣,這一輩有兩個兒子,那麼本來只夠一人舒舒服服讀書過日子的家産要分成兩份。這還是兄弟少了,真要哪一輩有兄弟四五個,立刻就得讓家裡打回原形!讀書可是很貴的。
所以不僅要子弟勤儉節約不學壞,還要子弟會生發。可是讀書又是一個需要專心的事情,分心去學經營産業,那讀書就肯定沒有希望了——理所當然的,這件事最好的解決方案就是找一個會經營的媳婦。
從這家如今依舊過的很滋潤來看,他家確實很會挑兒媳婦了。甚至這一次挑中趙芹芹,別人不知道,趙家人自己還會沒數嗎?趙家這幾個姑娘其實都是很機靈很會經營的那一類。就算是趙鶯鶯,她也只是不喜歡風險頗大的生意而已,真的要經營,見識遠超過一般街坊人家女孩子的她會比別人差?
母女兩個到頭來閑話半天,根本沒有說什麼別的,全放在趙芹芹的婚事上面了。這時候趙鶯鶯才有些明白為什麼那些已婚婦人都愛說這個,這個時候談論果然和做姑娘的時候感覺不同,就連她也投入進去了。
唯一不好的大概是趙芹芹玩兒野了心,趙鶯鶯直到離開她也沒回家。趙鶯鶯也不等她了,抱著自己的包袱,慢悠悠地晃了回去。
回去的時候崔本還沒有到家,家裡只有桃兒他們。桃兒給趙鶯鶯開門之後接過了趙鶯鶯的包袱,給趙鶯鶯說下午有哪些事情發生了,其中最重要的是某個崔家親戚家裡要辦喜事嫁女兒了,請趙鶯鶯和崔本大後天別忘記過去。
這種喜事其實是早就知道的,就算不通知也是一樣。可是這又是一定要通知的,若是沒有這一請一接,氣性大的甚至就不去了——你都沒有接我,實在是太不尊重人了,那我又為什麼要上趕著去?
“知道了。”趙鶯鶯應了一聲算是記下,這次的喜宴也算是她第一次參加崔家親戚這邊的喜事,是早就有打算的。所以並不怎麼掛心,只不過感嘆了一句:“最近是什麼日子,怎麼大家都說起婚事的事情了?在家的時候才聽我娘唸叨了一耳朵要給芹姐兒尋摸親事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