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有難處, 如果不是真過不下去,也不來向娘張這個嘴。”趙鶯鶯和趙蓉蓉回家時候正好聽到這一句。
趙芬芬趙芳芳說的話趙鶯鶯都聽到了, 只不過她並不知道她們兩個是什麼意思。於是只是和趙蓉蓉兩個加緊步子回家, 等到了家才發現家裡來了幾個陌生的客人。
趙鶯鶯重新在揚州生活了快一年了,凡是家裡總動的人,無論是親朋好友還是街坊鄰居, 不說個個熟悉,總歸還是混了個眼熟。但是今天來的兩大一小, 一男兩女卻是從來沒見過的。
趙鶯鶯和趙蓉蓉兩個前腳才跨進門,後腳就有一個女聲道:“這就是我那兩個侄女兒吧?果然是城裡的姑娘, 倒把我家那個鄉下土丫頭襯的不能見人了!”
趙鶯鶯和趙蓉蓉都不認得這位婦人, 還是一邊站著一隻不說話的王氏忽然道:“這是你們張家姑姑, 只管叫她張大姑就是了。”
趙鶯鶯趙蓉蓉叫過人就被王氏叫到一邊, 倒把之前說話的那個婦人給撂開了。不過那婦人也不尷尬, 立刻就笑眯眯道:“兩個侄女兒之前是做什麼去了?我倒是看你們滿手的東西呢。”
趙蓉蓉撮著衣角不說話, 趙鶯鶯便做小孩子一樣清脆答道:“我和大姐姐買了一些低價賣的紗料,夏天給家裡做蚊帳, 釘紗窗!”
那四匹紗料染壞了是比較明顯的,一看就知道。那婦人自然也能看到, 於是笑道:“兩個侄女兒忒儉省了,你們爹如今生意做的越來越大,你們也是富戶的姐兒了,哪有用這種布料的。”
趙鶯鶯聽了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果然就聽王氏淡淡道:“什麼富戶家的姐兒, 我家不過是在揚州討碗飯吃而已。餓不死就算是老天爺的保佑,說什麼其他。至於說儉省不儉省的,這原就是女兒家該有的品性!”
王氏掃了兩個女兒一眼:“出去玩兒瘋了?還不快進屋去,女孩子家家的多做些女紅紡織的事情才要緊。”
趙鶯鶯與趙蓉蓉互相看了一眼,齊聲說‘是’。
趙鶯鶯知道,今天這事絕對不普通。平常王氏那些話只拿來說過趙芹芹,趙鶯鶯趙蓉蓉兩個,從來只有王氏勸她們出去多走走多看看的!這時候這樣說,只不過是想把她們支走而已。
兩個人走到前院中間,趙鶯鶯便對趙蓉蓉道:“大姐,我上次做的鞋腳不對,你來替我看看。”
趙鶯鶯的手藝家裡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她做鞋哪裡用得上趙蓉蓉指點。所以趙蓉蓉立刻就知道這是妹妹有事情和自己商量,便笑著道:“好啊,再叫上芹姐兒,她也該學著針線了。”
就這樣芹姐兒也被叫進了趙鶯鶯的西廂房房間,被兩個姐姐捉住。趙鶯鶯和她打聽道:“今天家裡來的客人是什麼人啊?”
趙芹芹聽了免不得抱怨:“他們哪裡是客人!來的時候正好是吃飯,也不要人招呼,立刻就上桌搶食。一通下來,我、大哥、奶、爹孃,一家人都沒吃上飯——姐,你們就好了,在外面吃的好東西。”
趙鶯鶯和趙蓉蓉在外面逛的時間長,中飯幹脆就在外頭吃了。
趙鶯鶯解趙芹芹的意思,便把幾匹紗料下面放的點心拿出來:“這是我和大姐做女紅賺的錢買的點心,你說說看你有什麼好抱怨的,哪一次我們忘了你?”
趙芹芹嘻嘻笑了起來,現在趙家越來越寬裕,點心零食之類的東西雖然不說讓孩子們放開了吃,但是家裡是常備的。每天定量都可以吃一些,孩子們都不大饞。不過小孩子貪玩愛吃是天性,趙鶯鶯給帶的點心又好味,她依舊很吃這一套‘收買’。
“好好說話,來的到底是什麼人?”趙鶯鶯在一旁又問道。
趙芹芹總算不是一副玩鬧的樣子了,小聲道:“真不知道,一開始進門的時候只管叫奶‘娘’,又叫爹是‘弟’,娘是‘弟妹’。只是我家只有大伯父二伯父,還有大姑,哪裡來的別的伯伯姑姑的?”
趙芹芹當然也想探聽訊息,但是王氏看她看的死死的,吃完飯之後打發她和趙蒙出去買點兒吃的填肚子。回家待著也行,不過不許靠近正房堂屋那邊。
趙芹芹一面說那時候的情形,一面抱怨:“差點兒嚇死我了,哪有那樣的,一進來就搶吃的。放下碗了就掐我——那張大姑說我生的討喜便一個勁掐我臉,好重的手!”
普通也有長輩贊小孩子討喜,掐一掐臉摸一摸頭,但是手上都很有分寸,還從來沒有這種讓趙芹芹覺得疼的。
趙鶯鶯不說話,沒得頭緒,轉頭卻看見趙蓉蓉眉頭緊鎖似乎知道什麼的樣子。於是趕緊湊到趙蓉蓉身邊:“大姐,你知道那些人?”
趙蓉蓉四周看了看,確定窗戶底下沒人,這才慢慢小聲道:“你們年紀小,家裡的事情聽的不多,不知道這件事兒。我也是有一次聽周賣婆不小心順口漏出來的,咱們奶年輕時候是個回頭人。”
回頭人的意思就是以前成過親,如今是再嫁之身。
趙芹芹懵懵懂懂,趙鶯鶯卻明白了,長長的‘哦’了一聲。然後聽趙蓉蓉繼續道:“咱們奶原來是揚州底下農家的女兒,年輕時候嫁的也是村裡知根知底的人家,據說那家人就姓張。本來日子過的挺好,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的,人的事兒實在說不準,那張家爺爺說沒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