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毽子是趙鶯鶯上輩子在皇宮裡的時候,小姐妹間最常見的娛樂了。而這種娛樂往往是從做毽子開始的,所以在漫長的宮廷生活中,她也學會了一手做毽子的好技巧。
她看了看天色,對趙芹芹道:“今日太遲了,明日我們去殺雞宰鵝的地方要幾根鴨毛再說。”
趙芹芹是個寬闊性子,別的小姑娘遇到這種事總是要哭一哭的。輪到她,生氣是生氣,哭卻沒有。聽到姐姐這樣說,連那一點生氣都沒有了,轉頭就去同小夥伴們跳馬索、挑花繩。
等到了第二日,趙鶯鶯和王氏與趙蓉蓉說了一聲,都是在太平巷裡,自然沒有擔心的,便放了兩個孩子自出去就是了。
“就去巷子底那家,他家和你爹認識,好說話。”王氏這樣叮囑兩個女兒。
幾根鴨毛雖然只是小事,但到底是求人,一些對小孩子好說話的當然沒問題,最怕遇到一個兇神惡煞鬼。這樣的話,當然是去認識的人家最好了。
到了巷子底,這裡果然有一個小小的菜市場,大約有十來戶賣菜的人家。其中就有一個攤子前頭用竹籠裝著雞鴨鵝等家禽,後頭則是燒著熱水和松香,為的是有些人不願意沾殺雞的腌臢,多出兩個大錢,就替人把雞毛鴨毛之類的去了。
雖然說是趙家的熟人,但趙鶯鶯顯然是不認得的,好在趙芹芹認得。張口就叫人:“丁叔叔,我和我姐姐要鴨毛,做毽子!”
趙鶯鶯也趕緊跟著叫人,那年輕漢子一看趙家姐妹,立刻臉色和藹起來,停了手上的活計:“鶯姐兒和芹姐兒要做毽子?這還值得說,雞毛鴨毛的都收在那竹簍裡,你們挑顏色好看的,自己拿罷!”
鴨毛雞毛這些也是能夠換錢的,所以這些賣雞鴨的人家也會把這些收集起來。趙芹芹要去找,卻被趙鶯鶯拉住了,回頭道:“丁叔叔,我們就要你手上那隻鴨子的毛。”
這為丁叔叔手上正準備宰一隻鴨子,旁邊有個買鴨子的老奶奶眼神不錯地盯著——這是怕人落下點鴨血、內髒之類的。聽到小孩子要兩根鴨毛做毽子,擺擺手錶示自己不在意。
丁叔叔見狀應了了一聲,問:“你要哪裡的鴨毛?”
趙鶯鶯等的就是這一句,趕緊道:“別的毛都不好,就要這只公鴨子正正長在脊椎上頭,一直長長垂到尾巴上的那根長毛。丁叔叔,你宰那隻鴨子的時候,要趁著它沒死透就拔下來。”
“小姑娘講究還挺多,就依你!”丁叔叔一刀下去,趁著鴨子沒死透,趕緊拔下了趙鶯鶯說的那根毛,遞給她。
“沒想到你們小姑娘做毽子也有講究。”旁邊有個賣青菜的年輕婦女笑著道。
“我就從來不知道,做毽子不用雞毛要用鴨毛——偏偏公鴨子身上還有這樣一根好毛,又長又直挺,做成個毽子,該多好看啊。我說丁大哥,你殺雞殺鴨這許多年,知不知道這個。”
丁叔叔一面料理那隻鴨子,一面笑著道:“我哪裡知道這個,而且她們還不是一般懂行呢,拔個鴨子毛,特意還要鴨子沒死透——這個我倒是知道緣故了。這雞鴨沒死透的時候捱了一刀,自然毛就炸開了,這時候的鴨子毛,最能向下散垂著,這樣做毽子才最好吧?”
趙鶯鶯點點頭,事情也確實是這樣。這世上的事情,如果要做到好,哪怕是一個小小的做毽子,那也有很多學問呢。
拿到了鴨子毛,趙鶯鶯又問賣青菜的婦人換了兩枚銅錢,用的是趙芹芹本來毽子裡用的那兩枚。
“二姐,這銅錢也有好壞?”兩人回家坐在桌邊準備做毽子的時候趙芹芹拿了兩枚銅錢左看看右看看。
“講究多著呢。”趙鶯鶯並不因為趙芹芹年紀小就隨便糊弄她,而是把其中的道理給她講清楚。
“之前那兩個錢輕了,我給換了重一些的。你常常踢毽子的,也該知道,這毽子輕了不行,踢起來發飄,重了也不行,踢起來打腳。你這毽子以前用的錢輕了,我給你換了兩個重一些的,到時候保準你好踢。”
同樣都是銅錢,但年號不同,用的母錢也不同,重量大小也有很大的不同。一般來說,這種事情和國力有關。國力強盛的時候,這銅錢往往用料實在,銅料厚重,錢也就重了很多。
等到國力衰微,比起以前,那自然就大有不如了。到了朝代末年,甚至會出現錢薄如葉片,含銅太少,鏽蝕透了的一種。
大梁朝建立到趙鶯鶯上輩子死的時候剛好一甲子,算起來這時候四五十年。算是過了兩代人,剛剛浮華起來,正是才進入盛世的樣子。之前的錢就失之於太輕了,這兩年新發的銅錢卻是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