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吉一路謝過這些街坊,一家人往家裡去——他家住在太平巷中間,離進來的街面倒是不遠不近。
這個時候趙家也已經在吃晚飯了,趙家老大趙貴一家,趙家老二趙福一家都趕著天光吃飯。不然天黑了吃飯,還要費上燈油。
只有趙吉家,等著趙吉和王氏帶鶯鶯回來。大女兒趙蓉蓉已經做好了飯,卻用笸籮倒扣著蓋好,並沒有開飯。
聽到大門開門的聲音,趙吉的大兒子,十一歲的趙蒙和趙蓉蓉兩個先後從東廂房跑了出來。再一看,爹爹懷裡抱的正是大妹妹,立刻都笑起來。
“鶯姐兒回來了!”“姐兒回來了!”
趙貴趙福兩家聽到這個聲音也都出來看,果然是趙吉兩口子領了女兒回來。趙福的渾家孫氏小聲嘀咕了一句:“小丫頭片子倒是命大!”
趙貴家渾家宋氏,趙鶯鶯的大伯母笑著點點頭。趙貴站在正屋門口大聲道:“家裡正吃飯,吃過飯了再去你屋裡看看侄女兒。”
都趕著這一會兒吃飯,又見到鶯鶯已經回來了,一會兒也就散了。
方婆子本在抹灶臺,這時候才從廚房出來,見到孫女好好的,心裡才放下來。摸著她的頭:“好好好,回來就好!我就說前頭甘泉街算命的瞎子劉說得準,我們鶯姐兒命裡帶福,以後還有好日子,哪裡會真的出事兒!”
親人接踵出現,有些人鶯鶯模模糊糊,有些人卻是很記得的。隨著記憶越來越清楚,她一個又一個地叫過來。
“大哥,大姐,奶奶。”
趙鶯鶯回來了,也終於驅散了趙家這一天一夜的陰雲。一家人終於和和美美地坐在了飯桌前。
王氏放下布包,然後掀開那笸籮。趙蓉蓉已經是十三歲的女孩子了,常常在廚房給王氏和方婆子打下手,手藝並不壞。桌上擺著的是一盤子煮醃魚、一碗熝青菜,兩個小菜碟,菜碟裡頭是切的細細的兩樣醬菜。
王氏見這個趕緊把松毛包子與油鏇餅拿出來遞給幾個兒女:“路上見著了,給你們每個人買的,拿去吃了。”
方婆子端了一鍋燜好的糙米飯,見到這個道:“你們兩個就是在這些小地方不知道節儉,慣了小孩子嘴饞。”
話是這麼說,她也只是這樣抱怨而已。難道幾個小孩子不是她的孫子孫女?她當然也是疼愛的,只是生性節省慣了而已。
這不,方下了飯盆子,擦擦手先把松毛包子和油鏇餅各放了一個在鶯鶯的面前:“鶯姐兒這一回遭罪了,吃些好的算是壓壓驚。”
聽到這樣的話,不要說已經是大姑娘的趙蓉蓉了,就是半大小子趙蒙,和才五歲的趙芹芹也都把分給自己包子和餅子推給鶯鶯。
“二姐,你吃你吃!”趙芹芹年紀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自己的兒姐姐差點兒回不來。這時候二姐回來了,那麼不吃她嘴饞的不得了的松毛包子和油鏇餅也沒有關系。
“我已經在路上吃過了,這些是給你們買的。”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趙鶯鶯是費是死力氣才能顯得平常。
其實她心裡已經是酸酸澀澀的了,好像有一隻大手攥緊了她的心一樣。她不能說清楚這份感受,她只是知道,離開家人十幾年第一次這樣,即使心裡難受,那也是幸福的難受。
“吃過了就再吃一些,鶯鶯你要好好補一補。”大姐姐趙蓉蓉把油鏇餅和松毛包子給分了一份給三個弟妹,她的那一份就收起來。
“這個明日早上大姐給你熱了做早飯。”
趙鶯鶯無比清楚地知道,她是被愛惜著的。這樣的話,只是迴光返照也沒有關系,她已經有了自己的那一份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