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當初離去侯府那日,便自稱王琬,她出乎所有人意料,是主動認祖歸宗要回王家,更是主動把姓從高貴的“蘇”撥亂反正成了低賤的“王”。
她萬萬沒想到,此王琬居然正是彼王琬,神醫?是她?這般年輕?彷彿天大的玩笑。
到底是清平郡夫人講錯了,還是她找錯了地方?
答案當然不是這兩個之中,最初的震驚過去,侯夫人很快鎮定下來,心裡頭甚至還有了別的主意。
“琬兒,這些年,你可好?”她擠出一個慈母的笑,去拉妙妙的手腕:“娘這些年,一直在掛念你……”
還沒從“吃閒飯的貌美姑娘”突然成了“神醫”的訊息中回過神,又聽了這麼一番話,眾人瞪著眼,只覺兩個眼睛都不夠用了。
昌平侯府當年真世子假小姐的事情鬧的很大,大家互相對視一眼,紛紛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同款驚呆:王氏醫館的神醫是昌平侯府的假小姐???現在侯夫人來找假小姐給真世子看不舉???
天,好驚爆的訊息。
戲文裡都不敢這麼寫。
但當事人妙妙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狗血,畢竟,她早知會有今日這一場見面,唯獨讓她稍感意外的是侯夫人如此看不清局勢、居然聲勢浩大而來,而王五哥沒把人進入內,也陰差陽錯下合了她的心意。
有些事情,拖的夠久了,是時候做個了斷了。她不是原主,對侯夫人沒有過絲毫孺慕,也生不出絲毫敬意,此時面對侯夫人話語間的有意親近,更是懶得應付,不著痕跡推開她伸來的手,客氣道:“夫人,兩年前我與貴府養恩已斷,王琬如今姓王不姓蘇,望請慎言。”
她淺淺笑著,語氣卻十分淡漠,和侯夫人記憶中總拿期盼、討好目光望著自己的養女判若兩人。
這個發現,讓侯夫人臉上擠出來的假笑僵硬了,就像她怎麼也想不到一別兩年,宛如雲泥的二人還會有相見日一樣,她也想不到,養女如今待她,居然這般客氣、疏離,那客氣,疏離裡頭,還藏著不甚明顯的厭惡。
侯夫人擺出一張假面只是為了哄的對方好盡心盡力辦事罷了,如今妙妙油鹽不進,眾目睽睽下,她不得不熄了打親情牌這條路,迅速調整好一個不顯得過分親近、也不讓人察覺絲毫疏離的含笑神情,衝趙嬤嬤抬了抬手,復微抬下巴,看向妙妙:“是本夫人一時激動,說錯話了。王神醫,你看,這是診金……你若能讓我兒之病痊癒,事後還有重謝。”
她說話時,趙嬤嬤指揮人把那個早早搬下馬車、四四方方的雕花木箱開啟,頓時,金光燦燦一片,晃得近處的人眼前一花。
足足一千五百金!
一金抵十銀,折算成白銀,就是一萬五千兩!
場景靜默了幾息。
妙妙只瞟了那堆金子一眼,根本沒露出任何侯夫人想要的反應,但眼角的笑意卻幽幽地深了些許,道:“世子爺若病了,我自當盡力。”
自她出現至今,侯夫人一直提起來的那顆心,隨著這句話落穩穩落回了胸腔裡,清平郡之子的痴傻之症和林翩翩的喘症,王琬都能治,不舉而已,她肯定也能治。
妙妙指了指旁邊被無視已久的長板凳,衝蘇承抬了抬下巴,道:“世子爺,請吧。”
竟也不讓人進屋。
人群裡,有人沒忍住,“噗”的一聲笑出聲,低聲嗤了句:“求人辦事,還姿態這麼高,活該!”
侯夫人額頭青筋跳了跳,即便蘇承不舉已鬧的人人皆知,但也不能就這樣青天白日下看診!
昌平侯府的臉還要不要了!
她壓下上湧的怒氣,正要溫聲提議挪個地方,蘇承卻沒心沒肺地一屁股坐到長凳上,一邊和妙妙搭話,一邊用眼神淫邪地掃著她的身段。
侯夫人湧到喉頭的話就這般堵在喉口,眼看兒子又要鬧出一樁笑話,只覺怒氣統統化作化作鬱氣,悶在胸口,不上不下,難受極了。
真神醫?假神醫?
不舉,真世子,假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