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姐姐妹妹們跟著出聲兒道:“琬姐姐留下就太好了,上次你說了,要教我做絹花玩呢。”
“我最喜歡聽琬姐姐彈那曲琵琶語,這下好了,日後我還能纏著琬姐姐聽琴……”
明明昔日也不如何要好,但這一刻,你一言我一語地圍著妙妙,紛紛好的彷彿她能留下是再讓人高興不過的一件好事。
妙妙笑了笑:“謝侯爺、夫人美意,也謝過眾姐妹抬愛,不過,就像蘇世子念母心切,恨不得日日在這侯府裡孝順侯爺、夫人一般,王琬雖沒什麼志氣,卻也歸心似箭,有一腔孝心要表。”
她神情平靜,眉梢眼角帶著淺淺笑意,彷彿說著什麼令自己心情愉悅之事。
屋子裡又是一靜。
喜氣洋洋的氣氛驟然散去,待客廳裡燃著的薰香,聞著有些憋悶。
小輩兒們交換著眼神,都覺得妙妙魔怔了,放著好好的侯府小姐不做,竟要去千里之外的潞州做個落魄的商戶女。
王五哥一身長衫洗的發白,褲腳下還補了顏色相近的一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那怕是個商戶,那王姓人家也沒幾個錢。
貴女不當,自甘墮落,可不就是魔怔了。
“你真的想明白了?”默了片刻,昌平侯青著臉問,養女話語間的稱呼都改了,理由打著“孝”字,合情合理,按理來說,他不該有此一問,但抵不住妙妙的話太讓他想不通。
侯府小姐,商戶之女,天壤之別。
養女一知此事就大哭大鬧,甚至為此大病一場……不難看出,這二者間的差距,她再清楚不過。
為什麼,她突然就改了主意?
妙妙沒有回答侯爺的問題,徑直走到昌平侯、侯夫人面前跪下,“砰砰砰”磕實了三個響頭,抬起臉時,精心描繪的花鈿便被湧出的鮮血遮蓋,她雙眸清明,神情堅定:“我父母養育承世子一場,侯爺夫人養育我一場,雖家世有懸殊,但愛子之情未有偏差……今日王琬告別二位,盼望侯爺餘生安康、順遂。”
各回各位,互不相欠。
她這意思,大家都聽懂了,也聽懵了。侯府是鮮花著錦的潑天富貴,商戶是為謀生計的奔波勞苦,怎麼能被說得一樣呢?
但她的話,字字在理,聽著讓人挑不出一個錯。
妙妙可不顧侯府的人怎麼想,磕頭斷了這場養育關係,便走到呆住的王五哥面前,又行一禮,柔聲道:“想必你便是五哥吧。”
撞上神仙似的小妹笑盈盈的目光,王五哥覺得和做夢一樣,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她說了些什麼,磕磕巴巴開了口:“是,我叫王谷,是你……你五哥。”
話罷,臉紅了紅。
“如此,我們這便走吧。”妙妙道。
但就在出門前,侯爺忽的又喊停住二人,似是不捨道:“你我父女一場,你如今要走,我也攔不了,但於情於理,我這個當父親的……曾經當父親的,也不忍你如此離去,李管家,去賬房取一千兩給琬小姐作為路費。”
養女額間帶血、孑然一身的走出去,要不了半日,他昌平侯府不夠厚道、逼走養女的事蹟便要被人茶前飯後地咀嚼一通。
花一千兩,博個好名聲,值當。
昌平侯這一番話目的為何,妙妙聽出來了,這是怕她前腳走出侯府大門,後腳就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這一千兩不是什麼路費,是封口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