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白呆呆地看著外面,天色太暗,海上黑乎乎一片,唯有藉著船上的燈光才能勉強看清楚前面距離他們越來越遠的那艘船。
使勁捶了兩下那疼得快要裂開來的心口位置,易白道:“返航吧,回南涼。”
——
“陛下,後面的船回去了。”北原小心翼翼地道。
半躺在美人靠上的曼殊緩緩睜開眼,下意識地朝著窗外望去,夜太黑,什麼也看不清楚。
“走了也好。”她低喃一句,抬手,“拿酒來。”
北原不敢忤逆,很快取了酒,曼殊不屑用酒杯,直接抬起酒罈子往嘴裡灌,昔日入口甘醇的酒,今夜顯得格外苦,到最後,她甚至分不清楚往臉上滑過的到底是不小心灑落的酒液還是自己流下的淚。
回到麒麟都城的這天,是大祭司親自來接的曼殊。
曼殊的母皇早已駕崩,臨終前把曼殊託付給了大祭司青提,她待曼殊,有慈母的仁愛,也有嚴師的苛刻。
若非如此,曼殊也不會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娃蛻變成人人崇敬的麒麟女帝。
“微臣恭迎陛下回宮。”
馬車外響起大祭司青提的聲音。
曼殊重整情緒,挑簾往外看了一眼。
這幾日因為情傷,她憔悴了不少,見到像母親一樣的大祭司,她心口緩緩升起一種鈍痛的感覺來。
青提見狀,大驚,“陛下怎麼憔悴成這副樣子?”冷刺的目光一下剜向隨身伺候的四個男奴身上。
那四人齊齊跪地,只是瑟瑟發抖,至於求饒的話,一個字都不敢說出來——他們是賤奴,可沒資格求饒,誰要是膽敢開了口,下場絕對慘不忍睹。
“不關他們的事。”曼殊深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淡淡道:“回宮吧!”
“陛下。”
曼殊自小就是青提養大的,她如何看不出來女帝有心事,很是擔憂。
“回宮再細說。”曼殊明顯有些不耐煩。
青提點點頭,吩咐所有人,“回宮。”
到了帝寢殿,曼殊先去浴池沐浴了一番,回來的時候聽男奴說大祭司已經在前殿等候多時。
曼殊擦乾頭髮換了身衣服走出去。
“天色不早,微臣本不該來叨擾陛下,可微臣瞧著陛下精神不太好,莫不是病了?可要請御醫?”
曼殊坐下來,“朕沒事,有勞大祭司掛心。”
青提望著她,有些欲言又止。
曼殊道:“大祭司有話直說,朕乏了,想去歇會兒。”
青提嘆氣道:“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還望陛下能早日參透這句話,早日迴歸狀態。”早在曼殊入道的時候她就隱約算到會有這麼一天,只不過她沒想到,女帝投入的感情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多,可見女帝傷得有多深。
原本青提大可以在女帝出海之前就想法子勸阻,讓她避開的,可沒辦法,這是她命裡必須渡的一個劫,只有過了這一關,她才能真正長大,才能完完全全挑起麒麟江山的重擔。
曼殊笑容變得譏諷。
命裡無時莫強求?
呵!
——
青提走後,曼殊一頭倒在雕刻了麒麟的柔軟大床上睡過去,再醒來時,男奴已經擺好了早飯,她簡單吃了一些就去奉天殿升朝。
有大祭司監朝,政務處理得有條不紊,倒是沒堆積多少,曼殊沒用多久就全部處理完。
處理政務的時候,因為投入了全部的心思,所以沒什麼感觸,一空下來,心尖上被鈍刀割的疼痛感又鑽了出來,她緊緊抓著心口的位置,緩了好久才去演武場,一練就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