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已經遭了老太太不待見,這種時候,他就不能再繼續做“逆子”,唯有讓媳婦誤會,站出來捋順老太太的毛才能平息她即將噴湧而出的怒火,否則三房今後就別想再好了。
陸二太太看到三老爺的反應,心中是相當詫異的,該說這位識大體懂分寸呢還是該說他怯懦膽小,如此關鍵的時候竟然沒為自家女兒說句公道話,反而是一句輕描淡寫就給揭過去了?
三老爺沉默的原因,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只有老太太馬氏曉得了,馬氏原本正在氣頭上,見得庶子如此表現,那股怒火慢慢地就消下去好大一部分,心中甚是滿意,“府醫說,五丫頭傷了腰腹。”至於難以生養的話,雖然眾人都知道,老太太還是避諱開了,沒直接說出來,接著問:“老三倒是說說,你覺得這事兒要如何辦?”
三老爺感覺到旁邊丁氏傳來那明顯地求救眼神,可他就是視而不見,淡淡地說:“既然傷得重了,那就讓她好好待在院子裡養著,往後莫要隨意出門了。”
完完全全的和事佬做派。
這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丁氏氣得渾身發抖,她一張嘴在陸二太太跟前支著放了這麼久的狠話,最後竟然被三爺輕描淡寫一句話就給化解了?
要是真讓雲綺蘭待在院子裡養傷,那她即便是養好了,今後再也生不了孩子,誰家還敢要?
要說丁氏,素日裡那麼精明的一個人,如今也算是關心則亂,只想著表面上的“為女兒好”,卻不曾回過頭考慮一下,雲綺蘭今後再難生養的事陸二太太早就知道了,即便陸家願意要她又如何,這樣一個要腦子沒腦子,要皮相沒皮相的女人,還不能生養,真當陸家是普度眾生的廟宇,隨隨便便一個阿貓阿狗都能給收留進去?
三爺的話,讓老太太很是滿意,轉而又看向陸二太太,“二太太也瞧見了,三房的態度已經明確,這就是個誤會而已,說開了就皆大歡喜,以前雲陸兩家怎麼往來,今後還怎麼往來,再怎麼說,侯夫人也是你親姐姐,可別因為這麼件事就給生分了關係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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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二太太緊皺的眉頭總算是舒展開來,連看向老太太的目光都輕柔了幾分,笑著說:“老太太提點的是,天色已晚,那我就不多多叨擾了,改日得了空,專程備禮上門來拜訪老太太。”
又看向丁氏,“至於你們家姑娘的事兒,陸家說到做到,你們給她看診花費了多少錢,由陸家全出,到時候只管來知會一聲就是了。”
這一巴掌打得響亮,丁氏直接沒了聲兒,她家爺都準備息事寧人了,她還有臉上陸家門去討要看病的銀子?
陸二太太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就起身走了。
老太太顯然也被這事折騰累了,隨便幾句話就把三爺和丁氏給打發走。
見眾人都走了,範氏準備開口告退,老太太就先一步道:“老大媳婦,一會兒你見著微丫頭,少跟她說這些事,能敷衍就隨便敷衍過去,她可是餵奶的人,情緒不好會有影響的,再說,都嫁出去的人了,更沒有讓她來操孃家事的道理。”
範氏聽得心頭一陣觸動,老太太能注意到這些細節,說明是打心眼裡關心微微那丫頭,想當初剛入京,這府中上下就沒一個是待見她的,即便有,也是因為要利用她去代嫁,如今看來,當初的自己何其的傻,竟然能狠下心犧牲親生女兒去成全一個抱養來的冒牌貨。
範氏一想到這些就堵心,其實老太太何嘗不是,自從黃妙瑜她娘劉氏上門大鬧,親眼見識過黃家老太太的雍容氣派以後,她才像重生了一樣,整個人的觀念都改變了,終於驚醒過來自己從雲靜姝身上看到的那些所謂“美好”品質,實際上京城裡多的是那樣人,言行舉止都像是一個模子雕出來的,顯得特別生硬刻意,分毫沒有靈動性,而云初微,這位的氣質才是從骨子裡散出來的,就因為沒有云靜姝她們身上的那種刻意,多了些微的散漫,曾一度被她認為是叛逆,不服教養。
而今,悔不當初的同時又有些慶幸,慶幸自己醒悟得早,慶幸還能得到乖孫的原諒。
雲家這麼多孫子孫女裡面,如今最得寵的當屬雲初微一個,要換了雲綺蘭那一類,哪怕是傷得如此重了,老太太都不見得挪腳過去看一眼。
點點頭,範氏道:“有勞老太太掛念了。”
雲老太太擺擺手,所有感慨的話都化作一聲嘆息,再沒多言。
範氏見她實在困得緊,就讓嬤嬤進來伺候著,而她出了沁芳園以後就直奔香樟閣。
彼時雲初微正在園子裡摘花,雲家旁支有親戚來做客,幾歲大的小丫頭們來了後園子,雲初微見了,就把她們都叫到香樟閣去給她們摘漂亮的花戴,小丫頭們開心極了,一個個圍著她轉。
雲初微也開心,看著這些小丫頭,就好像看到他們家小十一長大後的樣子,想想就可愛得緊。
範氏見著這一幕,嘴角不覺露出笑容來,讓嬤嬤用糖果把小丫頭們都給引誘出去。
雲初微從花圃裡出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問範氏,“娘,處理得怎麼樣了,姨母走了嗎?”
範氏道:“圓滿解決了。”
“這麼快?”雲初微有些難以置信,不應該啊,以丁氏那不饒不休的性子,能這麼快就給解決了?“是三房妥協了還是陸家妥協了?”
說實話,雲初微並不希望陸修遠娶了雲綺蘭。
在雲初微眼裡,陸修遠就是一件雕刻完美的藝術品,點到為止的優雅,一筆難書的貴氣,娶了雲綺蘭這坨牛糞,她簡直難以想象陸修遠今後會活成什麼樣子,要麼,雲綺蘭被他折磨死,要麼,他被雲綺蘭噁心死。
不過想來,後者的可能性要大些。
“是你三叔出面解決的。”範氏道:“他的意思是息事寧人,至於把雲綺蘭強行嫁到陸家這事兒,壓根就沒提。”
雲初微被小小的驚了一把,“三叔何時有這覺悟了?”
範氏嘆口氣,“你三叔從小就是個明白人,只不過這幾年因為官場上的事磨出性子來了而已,在老太太跟前,他還是明得失懂分寸的,否則……”
後面的話,範氏沒再往下說,雲初微也能猜出來,三叔要是個蠢的,老太太便不會留他到現在了,不過聽她孃的語氣,似乎三叔小時候很有故事的樣子,只是範氏不主動說,雲初微也沒敢問,畢竟是長輩們的事,非特殊情況下打聽是很不禮貌的。
難得回來一趟,範氏自然是有很多體己話要和她說,再加上這是雲初微出嫁以後頭一回在孃家留宿,晚飯過後沒多久就沐浴,主動要求和範氏一起睡。
範氏笑話她,都當娘了還這麼黏人,雲初微才不管,上輩子小小年紀成孤兒就讓她遺憾了十多年,這輩子既然有娘,何苦要揪著以前的事不放,恨一個人是需要很多精力的,她的心裡裝了九爺,裝了兩個寶寶,裝了爹孃祖母和哥哥,再也裝不下仇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