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白分明閉著眼睛,卻也像長了第三隻眼睛似的,皺皺眉頭,“我還沒死呢,你就哭喪著臉,煩,下去!”
金鷗原本是該在外面隨行的,只是過分的不放心易白,所以主動要求上了馬車。
聽到易白的話,金鷗也不敢反抗,低頭應聲,“是。”
隨後挑開車簾跳了下去。
易白換了個舒適的坐姿,心裡卻沒金鷗那麼多想法。
他是病弱,但他不“弱”,從來不傷春悲秋,認準了目標,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以前他的心願是找到解藥,得知了不堪的身份以後,他放棄了,如今的的他甚至覺得只要能在有限的時間內幫生母報了仇,那麼一年後死就死吧,反正早晚都會有這一天,對他而言,也沒什麼分別。
殊不知,他越是不在意,越是堅強,就越是讓身邊的人覺得心酸,想想都替他委屈。
——
入南涼京城的前一天,雨下得很大,易白一行人被困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半道上,好不容易等到雨住,易白要去遠處的小河邊洗臉,讓金鷗別跟著,洗完臉站起來時,突然覺得頭暈目眩,還未等站穩,頓時覺得喉嚨裡湧上一股腥甜味,鼻腔內也同時來血,他馬上蹲回去,掬了把水喂進嘴裡不斷地漱口,再吐出來時,全是血。
好不容易把口鼻都清理乾淨,易白卻站不起來了,腦袋暈乎乎的,天與地都像在旋轉,他費力地張了張嘴巴想喊人,可他什麼力氣都沒有,聲音也發不出來,最後眼前一黑倒在河灘上。
不多會兒,有人經過,正是外出辦事歸來的陸修遠。
聽到宛童說前面河灘上有人昏倒,他挑開簾,從這個角度看不到那人的容顏,只是見到對方一半的衣袍都浸入了河水裡。
“去看看吧!”陸修遠示意。
宛童馬上跳下馬車走過去,易白凌亂的發遮住了面容,宛童沒看清楚,只是先探了探鼻息,雖然微弱,但至少證明還沒死。
宛童費了好大勁才把易白背過去送到馬車上。
躺下的時候,墨髮散開,陸修遠清清楚楚看到了易白的臉,比以前更白了,幾乎呈半透明狀。
“是他?”陸修遠有些訝異。
易白去南境的時候算計過雲初微一回,這件事陸修遠一直耿耿於懷,不過眼下救人要緊,並不是計較那些的時候,馬上吩咐宛童,“加快速度回府。”
他雖然不懂醫,但也看得明白,易白這種狀況,若是再不請大夫,隨時都很可能會有性命危險。
宛童不敢耽擱,很快駕著馬車往京城去。
馬車上倒是有乾淨的衣袍,只不過陸修遠不方便給易白換,只好彎腰替他把溼了的那部分袍角擰乾,又用帕子幫他擦去臉上的汙漬,收回帕子時,意外地看到了點點血跡。
血?
陸修遠眉目縮了縮,難不成是受傷了?
他用手扒拉著易白的衣袍,上半身都看過了,沒瞧見哪裡有傷口。
他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最後將目標鎖定在嘴巴和鼻子上。
嘴角有一點不太明顯的血絲。
陸修遠伸手掐住他兩邊臉頰迫使他張開嘴,然後驚呆了,易白的嘴巴里全是血。
看這樣子,不是嘴巴受傷,而是從臟腑裡吐出來的。
陸修遠有些慌神,問外面的宛童,“還有多久能回府?”
宛童已經儘量在加速了,“少爺,剛下過雨,路滑,不能再加速了,否則會出事的。”
陸修遠皺了皺眉,提起水壺往杯子裡倒了水,小心地喂進易白嘴裡,在他即將吞嚥的時候馬上將他腦袋扳過來嘴巴向下,易白在完全沒知覺的情況下不得不吐在痰盂裡。
如此反覆了好幾次才勉強把他嘴裡的血汙清理乾淨。
整個車廂裡已是一片濃重的血腥味。
見易白躺得不舒服,陸修遠又往他後背位置墊了個大引枕。
外頭宛童聞到了血腥味,嚇了一跳,“少爺,怎麼了?”
陸修遠淡淡道:“是他受了傷。”多餘的話,不便多說,或者說,陸修遠不喜歡囉嗦,與人婆婆媽媽解釋一堆那種事,他向來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