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裡有些陰暗,羅武跪坐在牢房的正中央,背部挺直,姿勢很端正,腳下墊著一層枯草。午後的陽光斜照在他的後背和後腦,照亮了他那稜角分明的半邊臉頰。
李文柏在牢房門前站定後,羅武微微閉起的雙眼猛的睜開,像是有一道寒光,投射而出。即便他跪坐在牢房中,李文柏依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個人,可以隨時破開牢籠,大殺四方。
李文柏雖然不懂武術,但是他能看得出來,羅武,是他在大齊,見過的,武力值最高的一個人。無論是李二,或是三子,單打獨鬥,都不是羅武的對手,即便他現在瘸了一條腿。
如果他的腿沒有受傷,憑他的實力,積攢幾年的軍功,至少也是個都尉了吧。若是運氣好,遇到好的將軍賞識,前途還會更好。
只是可惜,天妒英才啊。
“大人,可是來給草民定罪的?”羅武冷淡的聲音從牢房裡響起,被陽光照到的半邊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
“不,本官過來,是想給你看一樣東西。”
李文柏說著,從懷裡取出一卷白色的布帛。
“什麼東西?”羅武看著李文柏手裡的白色布帛,問道。
“還記得五日前本官說過,要讓你看看,什麼叫公平嗎?”
李文柏靜靜的看了羅武一會兒,將手中的布帛輕輕扔到他身前。
“這就是本官眼裡的公平。”
羅武眉眼微微一動,伸手撿起布帛,展開來看了兩眼。
他看得很認真,李文柏臉上泛著自信的笑容,不急不躁地等著。
然後羅武又重新將布帛合上,臉上露出了幾分自卑。
“大人,草民只識得幾個簡單的字,大人這布帛上的文字……草民看不明白。”
李文柏愣了愣,這才明白,明明布帛上沒多少字,為什麼他剛剛卻看的那麼認真。
原來是看不懂。
看來即使是一個內心如此強大的人,面對負載著聖賢道理的文字,還是會自慚形穢啊。
“不打緊,本官念給你聽。”
說著,李文柏看了李二一眼,指了指牢門,命令道:“開啟。”
“大人這……”
李二下意識看了一眼牢房中一動不動的羅武,臉上滿是擔憂。
這羅武可遠比三子之流可怕多了,要是突然暴起挾持大人,他可保不住啊。
雖說李二很同情甚至是佩服同樣行伍出身的羅武,但是羅武現在的精神狀態,看起來不是很好。要知道,很多人,在必死之境,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舉動,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李文柏知道李二的意思,但還是堅持,皺了皺眉,沉聲道:“開啟。”
李二不敢違逆,只好開啟牢門。
牢門開啟後,李二率先走了進去,站在了羅武的身側,一臉防備的看著羅武。
羅武有些意外李文柏居然在這種時候,還敢親自走進牢房,臉上露出幾分驚訝,看向李文柏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欽佩。
“大人就這麼進來,不害怕嗎?”
李文柏笑了笑,“我怕死,但不怕你。我李文柏為官為商,自認無愧於天地良心,無愧於黎明百姓。你也是我治下的百姓,我為何要怕你?”
羅武聞言,沒有說話,低著頭若有所思。
李文柏伸了伸手,從羅武的手中接過布帛,介紹道:“這是本官今天剛剛頒布的政令。”
然後當著羅武的面,將政令的內容原原本本唸了一遍。
政令很短,幾句話就完了。
空氣很安靜,光線中彌漫著淡淡的煙塵。
“雖說六百文一個月有點少了,但這是目前能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了。再給本官一些時間,作坊工人的月錢,還要再往上爬。”李文柏解釋道。
羅武低著頭,安靜的聽了好久,突然抬頭笑了起來。
“若是大人早兩個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