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柏點點頭,正色道:“有些事情,文柏想聽聽陳叔的意思。”
見李文柏表情認真,陳一志收起笑意,“冠玉請說。”
李文柏輕輕嘆了口氣,走到陳一志的身旁,兩人一起望著灰暗的天光裡飄著的雪花。
白天陳一志的表現讓他有些失望,他覺得陳一志太慫了。施五已經倒了,但卻來了個更厲害的曹嚴。可以說接下來他們和曹嚴之間,還有一場硬仗要打,陳一志作為自己這邊唯一的兵力支撐,要是老這麼怕曹嚴,那這場仗還怎麼打?
於是,李文道幹脆也不繞彎子,一針見血地問道:“今日文柏已經和曹嚴鬧翻,又當著他的面抓了施五,這曹嚴必定不會輕易嚥下這口氣。曹嚴已經在交合縣住下,對於曹嚴,對於接下來的安排,不知道陳叔,有什麼高見?”
“這……”
一聽到曹嚴,陳一志就忍不住頭疼,他自己本是一個大頭兵,是賀將軍看中提拔,才擢升了府兵都尉。在他眼裡,刺史一直就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存在,哪怕他現在是手握六七百兵馬的府兵都尉,在身為刺史的曹嚴面前,他依然覺得抬不起頭來。
如今李文柏居然問他怎麼應付曹嚴?
他白天都差點因為曹嚴的一句呵斥,而下馬請罪了,若不是李文柏正好和曹嚴槓上了,只怕他一個人,還真只有認慫這一條路可以走。
他怎麼知道如何應付曹嚴?
想到這,陳一志便忍不住埋怨起李文柏來,心想:“若不是你白天這般不給曹嚴面子,咱們何至於擔心曹嚴的報複?”
在陳一志看來,施五固然要除,但大可徐徐圖之。當著刺史曹嚴的面,把施五抓了,這未免也太莽撞了些。也不知道向來聰慧過人的李文柏,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魯莽了?
見陳一志沉吟許久,都不說話,臉色似乎不太好,李文柏哪裡還看不出這位府兵都尉在想什麼?
笑了笑,道:“陳叔可是在埋怨文柏太過魯莽,憑空給咱們樹立了一個這麼強大的政敵?”
“呃……”陳一志臉色尷尬,不知該否認還是該承認,最後還是勉強笑道:“冠玉多慮了。”
李文柏見狀,重重嘆了口氣,一臉愁緒地說道:“看來陳叔還是沒有明白啊。”
“這……冠玉何出此言啊?”陳一志見李文柏唉聲嘆氣的,似有內情,連忙問道。
他現在和李文柏可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可不想迷迷糊糊地就惹上這麼一個大麻煩。
李文柏看著陳一志,道:“私徵徭役,數量多達兩千多之眾,欺上瞞下,私下開採礦脈,這兩條大罪,憑他施五一個小小交合縣的地主惡霸,做得出來嗎?想必陳叔心裡也清楚,這兩件事的背後,都有曹嚴在推波助瀾,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文柏猜,陳叔甚至還想過,只要懲治了施五等人便可,曹嚴又不是交合縣的人,沒必要招惹他,對吧?”
“呃……這個……”
見心中所想被說中,陳一志微微紅了臉,不敢看李文柏的眼睛,低聲道:“畢竟他是西州的刺史,統領著一州數千兵馬,咱們……惹不起啊。”
“咱們確實惹不起他。”
李文柏目光銳利,斬釘截鐵地問道:“可難道咱們不招惹他,他就會放過咱們嗎?”
“若是咱們採用溫和的手段,慢慢侵蝕施五的勢力,最後除掉他。難道交合縣就不會再出現一個施六、施七嗎?私徵徭役,私開礦脈,這兩樣,都是曹嚴在主使。咱們從一開始,就是在和曹嚴對著幹。陳叔,您是個明白人,難道還要自欺欺人嗎?”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但陳一志卻覺得燥熱不堪。
“唉。你說的,我何嘗不明白。只是他是刺史,只要一封信過去,十天八天的,咱們交合縣就會被他曹嚴的幾千兵馬包圍。到時候,冠玉你難道覺得憑陳叔這六七百蝦兵蟹將,還能以寡勝眾不成?”
陳一志說的是很殘酷的現實。
一州的刺史,不僅僅是位高,更重要的,是權重。所謂的權,便是兵權。
刺史擁有調動州府兵馬的權利,臨時調動幾千兵馬,只要不出西州,基本都不算什麼難事。
“幾千對幾百,咱們確實毫無勝算。”
李文柏伸出手,抓了一把落在手裡的雪花,漸漸笑了起來。
“但那是以前。從今天起,咱們已經有了必勝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