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錢德興不敢置信,“交合上下,就只有我錢德興一個捕頭,何時來了個姓李的捕頭?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兒多了去了!”衙役開始不耐煩,“總之,我只知道,縣裡沒有叫錢德興的捕頭!快走快走,別妨礙縣令大人公務!”
“你!”錢德興還待再罵,見衙役一手握在刀柄上作勢要抽刀,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本捕頭不跟你們計較!”錢德興罵罵咧咧地往回走,“待我回去換了公服,你們不認識我,還敢不認識公服嗎?”
等錢德興走遠了,左側的衙役才低聲開口:“大哥,那不是軍中的錢德興錢軍醫嗎?”
“哼!叛徒一個。”右側的衙役不屑撇嘴,“聽說是畏罪潛逃,卻原來是跑到這裡來了,還捕頭...我呸!”
另一人贊同地連連點頭,又問:“怎麼看樣子,他好像沒認出咱哥倆啊?”
“那有什麼奇怪的,咱們離開軍營去府裡當差都快十年了。”右邊的衙役低聲呵斥,“閉上你的嘴,老實站崗!”
兩人閉上嘴,大門前又重新安靜下來。
錢德興滿心滿眼都是換上公服闖進縣衙找李文柏討要個說法,卻沒想到李文柏此刻一點理會施五這批人的心情都沒有。
新到任第一天的縣令大人,正在縣衙的書房中大發雷霆。
“飯桶!整個交合縣的公人有一個算一個,全是飯桶!”
“平倉存糧上次統計竟然是在半年之前?知道還剩三分之一有何用?連是不是長黴了都不知道!”
“馬上就是開倉放糧的時候了,他們是不是打算讓百姓去喝西北風?!”
“還有戶籍,朝廷三令五申戶籍名冊要嚴謹勘察,一個小小的中下縣,居然連所轄有多少百姓都搞不清楚!”
“稅收賬目也是一塌糊塗!連十歲孩童都不如!”
“土裡丈量也完全是表面功夫!縣所轄地域有多少田地,哪裡有山川河流,主要村落都坐落何處完全沒有記載!要他一張空空蕩蕩的地圖有何用!”
“還有府庫,竟然連庫兵都不見蹤影,這個下馬威還真是有創意!”
“幸虧軍械庫歸城防營管轄,不然,他們是不是想把軍械庫也給本官搬空!”
桌案上各類賬冊堆積成山,李文柏面色氣得通紅,身著捕頭公服的李二抱著一堆尚未查閱過的賬本侍立旁邊,嚇得噤若寒蟬。
“你站那幹嘛?”李文柏眼刀掃過去,“那又是些什麼玩意兒?”
李二嚥了口唾沫:“大人,這是您要的交合歷年征伐徭役的名冊,不過年份斷斷續續,有好幾年都沒有。”
“都放地上!”李文柏煩躁地揉揉鼻樑,“把今年的找給我看。”
李二應下,在一堆名冊中翻了翻,翻出一本薄薄的破舊名冊:“大人,今年的。”
這一年馬上就要結束,按大齊律法,一年四季按季節征伐徭役,這本名冊薄到不足十頁,不用想,肯定也不會完整。
“...”李文柏好容易忍住脾氣,接過名冊仔細翻找了一會兒,眉頭突然皺得死緊,“怎麼沒有鄭家屯的?李二,今年的只有這一本?”
李二肯定地點頭:“小人仔細翻找過,只有這一本。”
“那就奇了怪了。”李文柏凝眉沉思起來,“我們昨日才路過鄭家屯,那裡的青壯男子全部被徵發了徭役,這麼近的事情,縣裡為何會沒有記載?”
“想必是前任縣令離任,縣衙主官空缺的緣故?”李二猜測。
“沒那麼簡單。”李文柏拍了拍沾滿灰塵的手,“李二,找幾個會認字的兄弟,把這些名冊仔仔細細對一邊,有缺漏的年份、月份,全都整理下來交給本官。”
“啊?”李二為難地張大嘴,“大人,不是小人找藉口,實在是兄弟們都不認字啊,就算認,最多也只認得自己的名字...”
“...”李文柏動作一頓,隨即無奈地嘆氣,“算了算了,你們也做不得指望,本官自己來吧!”
李二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大人,要不要小人去外面找幾個認字的先生?”
“認字的先生,你找來十個,有九個都是施五的人你信不信?”李文柏沒好氣地揮手趕人,“帶人去清點糧庫,數字總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