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了。”李文柏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側頭對著孔正笑道,“剛好,見識見識這朗朗青天,究竟是何人能在這交合縣如此耀武揚威,仲直兄,你說呢?”
孔正雖一介書生,此時表現得竟十分淡定,聞言嘴角甚至還勾出了一絲極淡的笑意,贊同地點點頭。
李二大急,正想繼續勸說,樓梯處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響聲,仔細聽來,似乎是肉體被擊打發出的聲音。
凜然看去,方才招呼李文柏等人的小二連滾帶爬地從樓梯上出現,被打得鼻青臉腫還在帶著哭腔繼續解釋:“幾位大爺,今兒個樓上真的客滿...”
“閉嘴!”三五個五大三粗的大漢惡聲惡氣地爬上來,指著小二破口大罵,“沒聽見爺說的話嗎?今天這二樓一整層,都被五爺包下來了!快點把這些閑人請出去!”
小二苦著臉:“這,大爺,二樓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小的不敢趕人吶...”
“有頭有臉?笑話!”領頭的大漢一巴掌拍在桌上,瞬間震碎了幾盞茶杯,“整個交合城,有比咱五爺更有頭有臉的人物嗎?我警告你,五爺看上你們這兒擺酒,那是你們的榮幸,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是是是,五爺給的臉,小的們怎麼敢不兜著?”一掌櫃模樣的發福中年人滿頭大汗地跟著出現在樓梯口,滿臉地肥肉因賠笑而團在一起,看起來頗為滑稽。
那大漢似乎見中年人出現,面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仍舊趾高氣揚:“我說吳掌櫃,剛剛的話可都聽到了?別說哥幾個沒提醒你,這還有一炷香的時間,五爺他老人家可就要到了,到時候讓他老人家看到這副場面...吳掌櫃,你們這生意還打不打算繼續做了?”
“打算!當然打算!”吳掌櫃點頭哈腰地賠笑,先安撫好幾名壯漢,然後彎著腰團團做了個四方揖,“諸位客官老爺也都聽到了,真不是我吳某人不知好歹,實在是惹不起啊...”
李文柏一直冷眼旁觀,本以為那大漢口中的“五爺”勢力再大,正如小二所言,在交合能上往來居二樓點個雅座的,想來都不會是什麼好相與的,這些大漢如此囂張,常理來說應該會引起眾怒才對。
可沒想到的是,吳掌櫃這麼一說,原本就噤若寒蟬的客人們竟然紛紛點頭表示理解,接著一鬨而散跑了個精光。
這麼一來,窗戶邊還大刺刺有坐有站的李文柏一行人就變得額外顯眼,大漢見有人竟敢不買“五爺”的賬,當下臉色一黑就要發火,被吳掌櫃好說歹說才安撫住。
“這位客官...”吳掌櫃走過來壓低聲音,“兩位客官看著面生,想必是外地人,聽在下一句勸,趕緊走吧!別到時候五爺過來,那後悔可就晚啦!”
李文柏在所有人視線的死角拍了拍李二腰間,李二心領神會,做惡僕狀喝道:“掌櫃的!咱們東家就算在順天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五爺是個什麼人,竟敢讓咱東家讓座!”
“誒誒誒,小兄弟慎言!可說不得啊!”吳掌櫃渾身一激靈嚇得面色發紫,“兩位客官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可在下只是個小小開酒樓的,實在是惹不起啊,再說諸位,這裡是交合,天高皇帝遠的,真要發生什麼事...我看二位都是行商之人,聽在下一句勸,趁後面那幾個閻王還沒發作,趕緊走吧!”
“好了,掌櫃的所言也有幾分道理。”李文柏伸手按住還欲再言的李二,起身笑道,“強龍不壓地頭蛇嘛,何況大家都是生意人,也不好讓掌櫃難做,我等這就走。”
吳掌櫃感激得涕泗橫流,就差給跪下了,一路給李文柏等人送到門外,還主動介紹了交合城另外幾處味道還不錯的酒樓。
下到大堂李文柏這才發現,整座往來居除了忙活的小二夥計,和兇神惡煞的壯漢們之外竟然已經空無一人,這何止是包下二樓,簡直是把整個往來居都包了下來啊!
仔細看那些壯漢,雖然從外面看不出來,但只要稍稍仔細觀察便能發現每個人腰間都鼓鼓囊囊,顯然都身懷兵刃,加上滿身的煞氣,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家夥。
李文柏眼神示意孔正稍安勿躁,一把拉住吳掌櫃低聲問道:“掌櫃的,這‘五爺’到底是什麼人啊?”
“哎呀,您就別問這麼多了!”吳掌櫃嘆道,“快走吧,只要記住,想在這交合行商,就千萬別惹五爺的人!”
說完趕緊一溜煙跑回大堂內,任李文柏再喊也不答應了。
李文柏苦笑一聲,無奈地朝孔正道:“沒想到,此處豪強之威,比廣陵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以前在廣陵雖也有世家大族作威作福,但堂而皇之到這種地步的,李文柏還是第一次見。
孔正的表情有些不好,剛準備說些什麼,酒樓內一陣雄厚的吆喝聲傳出:“都機靈著點兒!五爺晚上要在這兒宴請咱們交合新到任的縣令老爺,到時候要是哪裡出了問題讓五爺沒面子,你們往來居以後也就別想在交合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