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就還有一點時間讓李文柏理清思路,不至於完全臨場發揮。
要陷害自己,最好最方便的方法就是從傷兵營的條例入手,只要證明瞭條例有問題,自己的地位自然會受到影響。
可能做到的方法各式各樣,錢德興為何選擇了最為激烈的這種?
要知道引發一場可控的營銷近乎不可能,錢德興等人一不小心就會引火燒身,死在亂軍之中啊。
而且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就算引發營嘯的黑鍋成功扣在李文柏的頭上,錢德興作為軍醫之首,也難逃治下不嚴的罪責。
除非,他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置自己於死地!
“不合常理啊...”李文柏還是不能相信這一切都是為了陷害自己。
發生營嘯,齊軍上下都是輸家,唯一受益的就只有白夷人,可要說那幫頭腦簡單的蠻子能隔著這麼遠讓齊軍士卒喪失心神,就連李文柏自己也不相信。
等等...
對了,趙杆!
李文柏眼睛一亮,似乎抓住了什麼,但面前的賬簾已經掀開,沒有時間多想,李文柏只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帳中聚集了賀青麾下幾乎所有將領,每個人看向李文柏的表情都有所不同,有憤怒,有疑惑,有殺意,但更多的,是複雜難辨。
錢德興和他的兩個徒弟赫然正站在賀青的下首,錢德興眼神躲閃不敢和李文柏對視,趙杆則低著頭,面色晦暗難明。
賀青半靠在榻上,剛剛拆線的傷口還緊緊裹著繃帶;賀飛宇不知道聽說了什麼,站在榻邊表情陰沉,從始至終都沒有與李文柏對視。
奇怪,如果賀飛宇真的相信自己是導致營嘯的真兇,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會這麼老老實實的閉嘴,如果不信的話更是如此。
現在這種異常的沉默,只能說明事情發展比想象地要更複雜。
李文柏腦海裡思緒電轉面上卻絲毫不顯,恭恭敬敬地向賀青抱拳行禮:“在下李文柏 ,見過大將軍。”
“大膽!”一直默不作聲的趙杆突然暴喝,“李文柏 ,你一介草民,既無功名也無軍職,見到大將軍為何不跪!”
李文柏一愣,本能地去看賀青,卻發現賀青只是稍稍轉了視線,一點也沒有呵斥趙杆的意思,賀飛宇和其他將領也並沒有出言。
才短短的幾天時間,態度卻發生了如此之大的轉變,真是有些奇怪。
知道這時候最忌諱的就是惹怒對方,李文柏微笑,右膝蓋緩緩落在地上:“大將軍,請恕草民失禮。”
李文柏刻意在“草民”二字上加重了語氣,賀青的表情沒有任何動搖,賀飛宇卻極其輕微地晃動一下,嘴唇微張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看了床榻上的父親一眼後,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李文柏 ,傷兵營於午後發生營嘯,持續時間長達兩個時辰,一半以上輕傷者死於互毆,重傷者十不存一,你可知道?”賀青蒼老的嗓音在大帳中響起,帶著高高在上的嚴肅,和此前的親切和藹截然不同。
李文柏眉頭微皺:“在下不知。”
賀青輕咳一聲:“據軍醫檢驗,在營中用於煮開水的大鍋中發現了瘴毒,劑量雖不至死,但在使用浸入瘴毒的繃帶包裹傷口之後,許多傷兵都發生了傷情加重的情況,兩名重傷者更是暴斃當場。”
“瘴毒?”李文柏還是表示很冷靜,“這和在下又有什麼關系?”
副將陳初接到賀青的眼神,站出來沉聲解釋:“問題在這之後,傷兵營中開始流傳是軍醫錢德興指使徒弟下毒,要用全部傷兵的命來陷害你的傳言,三天來流言愈演愈烈,有不少士卒還跑去錢德興處找他對質,錢德興矢口否認,士卒們不相信,情緒越來越激動這才最終引發營嘯,這些,你都不知道?”
“是的,在下不知。”李文柏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陳將軍莫非是想說,在下一手炮製了這件事?”
“難道不是嗎?”趙杆站出來冷笑不已,“製造出這種傳言,利用傷兵的性命讓我師父身敗名裂,最有好處的不是你嗎!”
話音剛落,大帳中竟有不少人連連點頭,尤其是部下在這次營嘯中喪生的幾位將軍,看向李文柏的眼神幾乎要噴出火。
“在下能有什麼好處?”李文柏幾乎氣得要笑出來,“讓錢德興從軍醫的位置下來,好去接管傷兵營?簡直貽笑大方!”
“你或許不知道,但賀將軍對在下的身世想必很瞭解,在下家財豐厚,又曾受過聖上封賞,和諸位將軍大人的關系也不淺,想要個官職從哪裡不能求來,非要搶個無品無級的所謂軍醫?行為藝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