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在思考:我已經不知不覺有了不死之身,要不要奮力爬出去跳個崖,之後好安心滿血複活。
正當那冰錐已經戳破了我的後背,我的面板感覺得到一股刁鑽的疼痛,已然滲出了點點的血跡。
一個我做夢都沒想到的人出現在了這裡。
唐異子。
唐異子他出現在一個空洞之間,他的背後滿是那一片濃鬱的霧氣。他出現在清濁堂主的屋子之內,難道他一直都隱藏在那一片濃鬱又神秘的霧氣之下?
我的後背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呼吸都停滯了。
唐異子的臉還是沒有變,蒼白,可是仙氣繚繞。他的表情永遠那麼溫柔,他看著我,似乎我犯下所有錯誤他也不會怪罪我。
可是我一見著他的臉,呼吸便開始急促了,心髒都已經因為懼怕而漏掉了半拍——剛剛我所說的那一席話,他聽見了。
他聽見了。
他聽見我打算去救鈴丘和椎名。
他聽見我知道真相了。
可是他居然一直沉默地傾聽著,直到堂主長老準備殺我的時候,他才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我害怕他,我非常害怕他。我本以為他藏在一個靈力十足的位置養精蓄銳,萬萬沒想到他在這裡,他像是一隻沉默的狼,安靜可是迅捷,優雅但是狡猾。當那尖銳的冰錐觸在我的背後,我都不會像現在這樣恐慌。
我渾身戰慄。不敢看他一眼。
他的臉上掛著笑容,他微微斜著身子,溫柔地出現在了我的身邊。他的眼睛裡也迷濛了一層霧氣,叫我什麼也看不清。他在我的身邊,輕輕地將抵在我背後的冰錐捏碎,而後他輕輕地說話了:“長老,可能您也聽說過,我只收了這麼一個徒弟,自然是寶貝得很了。”
屋子內側的霧氣仍然四處彌漫,長老仍然站在那濃霧之後,我根本瞧不見他。也不明白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
唐異子又將他的手覆在了我的頭頂,他的手心有溫度,可是我卻從心底裡感受到徹骨的寒冷。
唐異子又說話了:“長老,我的徒兒這才從屠殺裡倖存下來,這已經昏睡了一個月,腦子裡還不清醒,說了一些胡話還希望您不要怪罪。”
我不明白他現在說這種假惺惺的話,究竟是說給誰聽的。
我也不明白唐異子跟清濁堂主究竟是什麼關系,他們明明利益對立,分明就是敵人,為什麼現在會突然出現在同一個空間裡?為什麼我明明將自己的想法曝露了,唐異子仍然站出來幫我假惺惺地擋掉危險?
為什麼。我對他的價值會有這麼大?我只知道唐異子又在我的發間植入了一片雪花。
可是我有明無夢的魄護體,雪花已經不能再叫我失憶了。
“哼!”我只聽到清濁堂主冷冷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徒兒,為師帶你回到天機谷。”說著話,明無夢已經走在了我的身前,他走出了門外,只餘留了一個背影給我。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能回到天機谷,我隱隱預料我會再出不來,我不能再向任何人求救,因為沒有人會幫我。
我慢騰騰地走在唐異子的身後,他並不回頭來看我一眼,他的背影在天機谷之外,顯得更加蒼白,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我在純白世界裡修煉一年,現實世界僅僅度過一個月之後,我所看見的唐異子,居然這麼蒼白。
我不想跟著這個曾經想要殺我的男人走在一起。
我走得越來越慢,只希望能夠擺脫掉他,可是他卻總是放慢步伐,與我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他不與我說話,他不與我斥責。路上遇到的瀚海弟子見著他,紛紛尊敬地低頭叫他一聲唐師叔。他只是微微一點頭,我走在他的背後,自然看不見他的表情。
我們穿過了一片茂密的雪林,又經過了一條狹窄的小徑,小徑一面靠山,一面是陡峭的懸崖。我的眼神微微往下游移,瞥見這陡峭的懸崖下面,有一處狹窄的空地,如果我從這地方跳下去,這塊狹窄的空地應該能夠阻止我直接墜入懸崖。
這是我的機會!如何再進入悔己煉獄去救鈴丘和小黃毛,這也是之後的事情,此時此刻,這一片懸崖和這一塊狹窄的空地,便是我的機會!
我的呼吸又微微急促起來,可是我不敢讓唐異子察覺這異常,只好慢慢地調節了內息,使自己的呼吸趨於平衡。我一低頭重新打量這懸崖,陡峭,被雪披覆,以我所見滿目銀白。
我不想再用我的餘生去擔驚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