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座,吃了些酒菜,見幾人眉宇間平和,並無甚戾氣,蓋掌櫃才放下心來。
“不瞞幾位,我這客棧也只是開了不到十年而已,前陣子光景還不錯,可自打幾月之前的一個大戶家起了火,之後就生意凋敝了,自從鬧宰以來,我們這好歹有些農戶自給自足,倒也有些存糧,可是還是很多家都已經揭不開鍋了,誰還來這吃飯,若不是幾位光顧,我們也快開不下去了。”
“蓋掌櫃的店有多少夥計?”
“原本有十一人,現在除了廚師,打掃,就只有我和小二。實在是開不出工錢,好在也都是附近的村人,各家日子都不好過,也能理解。”
“掌櫃可知,這燼城有多少戶人家,又都是靠什麼維生的?”
“城裡有一百多戶人家,除了最早落戶的大戶林家,其餘多是有少許土地,平日裡能自給自足,再做些小買賣,女子做些女紅,有些手藝人,像染布,木匠,樂師,都是世代在此,外面帶來的手藝,再靠些往來經商,時不時有外來的小販帶些城裡緊缺的東西,日子就這麼過。”
“可今年這水災鬧得,家家糧都沒了,眼瞅著入冬了,明年的種子也沒有,有的人家已經賣兒賣女了,再這麼下去,唉,搞不好要絕掉一半人的性命。”
“那掌櫃可知道林家的情況?”
“怎麼會不知道,說到這我也賣個關子,客官您可能猜到這林家做的什麼生意,能在這個小城裡也稱個大戶?”
“如此說來,必不是農耕經商這些了?”
“可不,林家是做當鋪生意的。”
“這麼小的城,如何開得了當鋪?”
“可不就是,可是這就是林家厲害的地方,不管人窮,人富,這有男人的地兒,離不開賭和嫖,但是這兩樣都要錢啊,燼城之前是衣食無憂,但是想擠出銀子去花天酒地,還是不容易的,於是這林家就開了個當鋪,你可以用房子,地,甚至人作為抵押,拿到銀子,就可以去前面的鎮子快活一番,下一個鎮子要比我們這大許多。”
“可拿了銀子去的人,哪有能贏回來的?房子呢,林家直接轉手賣出去,地呢,也不捏在手裡,直接把地主變長工,至於抵押的人,要麼去了林家為奴為婢,要麼賣給人牙子,這林家倒也算沒把事兒做絕,不少人留在他家,也有吃有穿,只是慢慢的不少燼城人都變成他家的奴隸,燼城的耕地變成他家的耕地,他家也就愈發的勢大,而現在的當鋪生意,都已經是可有可無的了。”
“按你這麼說,這林家倒不算是壞到底,可那些發賣了的人呢?”
“據說,發賣的多是些好吃懶做或者心術不良的,畢竟林家現在養了上百奴隸,發賣了的就是少數而已,幾位客官瞭解這些,可是要在城裡住下?”
“這不是年頭不好,我們也是出來看看有什麼活路,城裡的耕地可多?”
“不少,可是勞動力不多,都是老弱婦孺,開不動荒,家家勉強維持生計。如今林家自己就佔了近千畝,村裡最好的地幾乎都被他佔了,我家也只有十畝地而已。”
“多謝掌櫃,省去我們大把時間,如此我們還要叨擾幾日,就拜託掌櫃了。”
吃過飯,幾人上街分頭走,畢竟五個陌生的男人走在這小城太顯眼了,古乾和刁晏一起,另外三個分開。
此時的燼城,和周琳來之前的古家村有些類似,了無生機的樣子,稍微繁華一些,沒有古家村那麼單調,畢竟是多種族姓氏的融合。
路邊隨處可見瘦骨嶙峋的布衣百姓,沿街一些裁縫店,漿洗鋪子,門可羅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