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寂寂,夜色岑靜。
女兒小白咕噥著翻個身,順理成章的揪住周琳的耳垂,彷彿這樣自己的媽媽就不會跑掉了。
輕輕揉了揉小小的嫩臉蛋兒,強撐著乾澀的眼睛,疲憊不堪卻又不想入睡,走馬觀花的瀏覽著手機的資訊,巨大的山竹來了,廣東人民沉浸在放假的喜悅中。。北京馬拉松將會在藍天白雲下如期舉辦。。時鐘指向兩點,記不得這樣多久了,睏倦,無法入睡,每每閉上眼睛,紛雜的思緒潮水一樣淹沒到窒息。
結婚五年多了,大學畢業一回城,就在家人的相親安排下,嫁給了現在的丈夫王洋,一個朝九晚五四平八穩的小公務員,沒有激情四射只有平淡木訥的朝夕相處。王洋話不多,甚至說少得可憐,一句完整話要在腦海裡盤旋半天才能坑坑巴巴吐出來,更別說周琳發起脾氣機關槍一樣的劈哩叭啦時,王洋就差把腦袋塞褲襠裡直接裝死了,當初相親時周琳看中他煙酒不沾,不打麻將吃喝玩樂,覺得是個老實人,就一起過日子吧,剛畢業的年齡總是那麼懵懂。結婚三年,兩人有了孩子,之後就變成了全職媽媽,每天圍著女兒王小白鞍前馬後,困在家中一片小天地,曾經雷厲風行的女強人生活,提起來彷彿是上輩子的事兒,每天打理好家裡的各種瑣碎,安心等丈夫下班,說上隻字片語,吐槽一下心中的不快,而這種簡單的交流,對於王洋來說仍然是生疏的,迴避的,彷彿他的世界只剩下手機,不管是牙牙學語的女兒,柔情蜜意的妻子,還是一桌香噴噴的飯菜,都無法讓王洋從手機中拔出視線。幾次家庭旅遊,也是周琳自己從做攻略訂機票辦簽證租車到吃喝拉撒全部一個人搞定,王洋只要抱著手機就可以了。
吃完飯,陪女兒玩一會就到了睡覺時間,為了保證丈夫的睡眠質量,從孩子出生就是周琳自己帶著睡,王洋自己睡一間。
夜,更深了,終於抑制不住的打了個寒戰,一種無可名狀的冷從骨子裡鑽出來,九月的夜,有了那麼一點點秋的蕭瑟。
今晚回家路上,想找幾張之前的照片,拿過丈夫的手機,沒翻幾頁,不堪入目的圖片就映入眼簾,周琳愣住了。
五年多的婚姻生活,除了丈夫的木訥寡言,還有一件讓周琳隱隱不滿的事兒就是夫妻生活。新婚整整五天,兩人躺在一起竟然連手都沒有拉過,直到起了爭吵,王洋才說我這不是怕你累著麼,當天晚上兩人才算成了真正的夫妻。而之後,依然是這樣,妻子不提,王洋不動,每次夫妻生活都是週日晚上忍無可忍的周琳跑過去說大哥,這一週又要過去了,然後草草的來一次,胡亂摸幾下,王洋喜歡在床上說一些日本動作片風格的騷話,周琳受不了,整個過程三五分鐘,礙著男人的面子,周琳只好哼哼唧唧的閉著眼睛假裝很享受很雞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看著得意洋洋彷彿自己是個英雄的丈夫,深深無語。再後來,隨著王洋漸漸出現力不從心的情況,周琳才心慌了,本來只是沒有激情,兩人可連孩子都沒有,二十幾歲的女人難道要一輩子守活寡?
直到在老公的膝上型電腦裡發現了大量。。大概幾百個g的日本,周琳才恍然大悟,原來老公的激情都跑到這裡去了。為此她還很隱晦的告訴王洋,總這樣會對身體不好,王洋也拍著胸脯保證說結婚之後再也沒看過,老婆你放心我會慢慢恢復的,諸如此類。
而如今再次看到手機裡的東西,周琳腦子木木的沒有反應了,刺眼的畫面,誇張的身材,淫蕩的表情,這些都違背了周琳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雖然在平時是一個大膽潑辣的女人,可是在床上卻羞澀又保守,典型的乖乖女,這也是為什麼結婚後才發現老公是個中看不中用的。
車子轉彎,到家了。抱了女兒上樓,安頓好,像以往一樣熬到深夜,周琳才終於聽到一個碎裂的聲音,從心裡傳出,是的,她那個溫柔到不肯踩死一隻螞蟻的老公,用這樣的方式整整傷害了她五年,她那個吵起架來只會歪在旁邊呼呼大睡的老公,用同樣的謊言欺騙了她五年,這五年,每次軟著從她身上爬下來,一臉深深愧疚的表情,而她都會溫柔的拍著他說,你太辛苦了好好休息的蠢樣子。。。對啊,這才是他的真面目,看起溫柔,只是毫不在乎。周琳揪著被子嗚嗚的哭,哭的不可抑制,哭整整五年半的寡婦生活,哭自己錯付良人的蠢不自知。
“媽媽。。”女兒不知什麼時候醒了
“寶貝,寶貝媽媽在,睡吧”周琳趕緊閉上眼睛拍女兒。
“吃巧克力豆。。。”小白半夢半醒的嗓子柔柔啞啞的,像一隻溫柔的小手一下下撫摸著周琳的傷口。
“嗯,好,天亮了媽媽給吃,快睡吧寶貝”
睡吧,睡吧,生活還要繼續,又能怎樣呢?也不是出軌,只是對著圖片擼,也不犯法,也沒有侵害別的女性,又能算什麼錯誤呢?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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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快來呀!我看到兔子爺爺啦嗷嗷嗷嗚~~”
陽光下的小白是周琳的心尖肉。長相大半隨了媽媽,撲閃撲閃的大眼睛黑葡萄一樣,又長又卷的睫毛,有點凹陷的眼窩,看起來像個混血兒,頭髮也遺傳了媽媽的自然捲,蓬鬆蓬鬆的頂在小巧瑩白的小臉上,走到哪都是回頭率超高。
周琳還沒來得及付完冰淇淋錢,小白已經龍捲風一樣歡呼著衝向最愛的水上大滑梯,嚇得周琳錢都快扔出去了,忙不迭追過去。
“媽媽,媽媽,快來啊”
小白扭著小屁屁,跑起來一腳長一腳短的蹦蹦噠噠。因為是週一,遊樂場人很少,加上她們也來的早,大水池裡幾乎沒什麼人,大滑梯不用排隊,小傢伙可樂壞了,一趟一趟往裡滑。周琳站在滑梯下方的水裡,每次小白衝下來,就能愉快的抱個滿懷,使勁揉揉小軟包子,心裡被王洋傷害的不滿跑到九霄雲外了。
就這樣一直守護著我的寶貝就足夠了,周琳想。低下頭,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窈窕的身材,白皙的面板,大學時自己也是半校男生瘋狂追求的校花,怎麼就淪落到這個地步了。。掩去眸中的落寞,撥出一個笑臉,再抬頭。順著大滑梯向上看,沒有人,周琳愣了一下,“寶貝~”
“寶貝你到哪兒去啦?媽媽看不見你啦~”
周琳轉到後面的爬梯處,心裡有點慌了,竟然還沒有人,整個遊玩處沒什麼遮擋,水也清可見底,沒有孩子的呼救聲,人呢?
“寶貝!寶貝!小白?小白你在哪兒?你看到媽媽了嗎?”周琳趟著齊腰的水拼命跑動。
“寶貝你在哪兒?小白!小白”整個地方靜悄悄的彷彿空間凝滯了一樣,只有自己的回聲和水花四濺的嘈雜。
“小白!小白!求求你快出來!媽媽好害怕!寶貝你在哪?”一遍遍的呼喊,來來回回把整個遊玩區域看了幾遍,空蕩蕩的地方只有自己的迴音。
壓抑不住的巨大的恐懼緊緊的刺進周琳的胸口,她必須要張大口鼻才能繼續呼吸,每一次胸膛的起伏都在抽取大腦的養分,整個人越來越慌,連聲音都在顫抖,她發現自己無法集中精神,耳中傳來巨大的嗡鳴,眼前一片片的白光,
“沒事的,不會有事的,不可能,我的寶貝不會有事!”
攥緊拳頭,咬緊牙,拼命讓自己掙得一絲靈臺清明,迅速在腦中分析,這麼短的時間,孩子不會溺水,沒有呼救沒有掙扎,場地這麼空不會有人把孩子偷走,跑的速度也沒有那麼快,那孩子去哪了?難道被吞噬了?還是剛才的一瞬間走神其實過了很久?!冷汗頓時下來了。
天啊,難道剛才已經發生了什麼?而我一直在這裡發呆?我錯過了孩子的呼救??!!
不要啊。。
周琳渾身哆嗦,幾乎無法控制自己面部的抽搐,茫然四顧,空蕩蕩的泳池,安靜無風,就像陷在一個噩夢中無法醒來。
這是一個噩夢麼?這會不會是一個噩夢?已經乾啞的嗓子讓周琳意識到這不是夢,她真的找不到自己的寶貝了,剛剛強聚起來的力氣被一瞬抽光,整個人大汗淋漓的癱軟下去。冷水沒過了口鼻,“不行,我不能倒下,我的寶貝還在等我,去找人,去報警。”
掙扎著想要起身,卻發現身邊的水神奇的起了漩渦,明明是很淺的水,忽然摸不到底,整個身體毫無抵抗力的跟著旋轉下沉,瞬間沒頂。
“怎麼會。。”這是周琳最後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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