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優雅的扶了扶腕上的玲瓏連環鐲,略一停歇,正待開口說話時便聽得有人先她一步打破了這尷尬的沉默。
出聲的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女兒鳳雅娘。
她選擇的話題並不是梅花茶,而是婠婠方才回的幾樣禮物。
“我最是仰慕樂夫人,易之最愛這些雅物。怎麼四妹妹的竟是一件弓弩?”
鳳頌孃的確是對這些兵器有興趣的。但這興趣也只是藏在自己心中,只偶爾看著話本子嚮往一下罷了。平日裡並未曾表現出半分來。就是跟著她阿孃學些拳腳也是打著健體強身的旗號。婠婠卻是送了一件兵器給她,這就奇怪了。
鳳頌娘好奇的望向婠婠,心中想著莫非這位大嫂搜懂得什麼透看人心的神奇法門?
隨即鳳頌孃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她這位姐姐又在挖坑給她。這話裡的意思豈不是在說她最喜歡東西是兵器。雖然事實如此,但她自懂事來便就小心謹慎著,在祖母的面前努力做著一個合乎標準的侯府小娘子。
如今鳳雅娘說這話,這就是在當面上眼藥。
欺人太甚!
鳳頌娘很有一種上去動手的沖動。不過淑女裝的多了,多少也會有些淑女的行事。鳳頌娘忍住了那原始的沖動,面上甚至還揚著笑容,說道:“頌娘最是喜歡鐲子臂釧。”
這是一件弓弩沒錯,卻不能否認它的精緻漂亮。說它是一件裝飾也是可以說得過去的。
鳳頌娘覺得自己這一句話說的漂亮圓滿,簡直不要太機智。
婠婠卻在一旁說道:“送四妹妹這小弓弩倒不是因著四妹妹的喜好。只是覺得若往後四妹妹在遇上那日的情況,可以一抬手就解決問題。”
她說的“那日”旁人不明白是什麼狀況,鳳頌娘卻是明白清楚的。小姑娘的汗登時就下來了。
一抬手就解決問題是什麼意思?
叫她用弓弩去射殺她們?
想到那血腥的畫面,鳳頌娘小姑娘的面色白了一白。她想說,都是玩的好的小姐妹,因著一兩句口角就抬手殺人,如何使得?即便不是玩的好的小姐妹,也不能一言不合就端起弓弩噗噗的射人啊。
話憋在胸臆間,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煞神就是煞神,她若是一句話說錯了招惹對方發怒,她那大哥哥是護不住她的罷。
小姑娘的臉色白的越來越有層次。
婠婠看著有些納悶,倒是很快的明白了過來。解釋道:“小姑娘家家的總不好粗魯的去解決事情。只要拿著這小弓弩隨便的射射天射射地,射射大樹或者對方的發髻。什麼問題就都解決了。”
鳳頌娘恍然了。覺得婠婠這話是她聽過的最有道理的一句。她的腦海中莫名出現了自己一個眼神就令諸多小娘子都不敢同她嗆聲的美好畫面。她的舉止再是優雅,詩詞歌賦做得再好,女紅再是精巧,也總有人會拿她阿孃的出身取笑。明裡暗裡的嘲諷她帶了滿身的泥沙味。
她若能像大嫂嫂一樣,只要輕描淡寫的一道目光就可以令諸人屁滾尿流。那該是如何的痛快暢意。
當然,她不能真的將自己的名頭弄成大嫂嫂那樣。她也沒有能力做到那般地步。她只要能叫別人再不敢用那令人不適的目光瞧她阿孃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