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的心很軟,因為在這個時代,她見到了山河破碎,見到了妻離子散。所以,她希望金慧蘭能好好活著,這個女孩原先的生活太苦了;但凌雲的心腸又很硬,硬到哪怕她抱著金慧蘭流淚,也依然不改殺掉沈英的決心。
於是,當金慧蘭出去買東西時,她將那把鋒利的手術刀收拾好揣著在兜裡,再次來到沈英的病房裡。
沈英現在處於重傷初醒階段,即便他是個男人而且處於清醒狀態,凌雲也有把握殺死他。她是醫生,對受重傷的病人的情況比較瞭解。虛弱,無力,甚至打不過弱女子便是眼前這個病人的狀態,倘使讓他熬過兩天後,只怕想殺他就難了。
令她驚訝地是沈英見到她的到來並不著慌,事實上沈英還認認真真從上到下打量了一下說道:“你長得挺漂亮的。”,沈英說這話倒沒別的意思,主要是想緩和兩人之間關係,畢竟都是一個組織裡的同志嘛!從理論上說,好像女人喜歡別人稱讚她們漂亮,這位護士既然是女人,應該也不會跳出這個範疇。
沈英上下打量的目光還有他那句硬邦邦的稱讚話都讓凌雲感到噁心,她將手揣入口袋中,準備拿出手術刀奮力一搏。
但沈英的下句話,卻讓她呆立當場。
“殺死我並不困難,但困難的是你怎麼讓興亞醫院的黨小組全身而退?”沈英淡淡地說道。
“你說什麼?”
“我是說,我的死亡會導致你們興亞醫院整個黨小組的覆滅。嗯,也許並非黨小組,或許,會是個黨支部。你在殺人之前能不能掩飾一下自己的意圖?”
“這裡沒有什麼共產黨,只有自發的抗日誌士!”凌雲咬牙說道,她實在不知道對方是純出於恐嚇還是詐呼。
沈英看了看凌雲一眼,臉上現出奇怪的表情:“老實說,我實在驚訝你居然能好好地活到現在,我還沒說是什麼呢,只是隨口一詐,你倒乾乾脆脆地承認是共黨組織了。我實在搞不明白,黨組織怎麼會讓你頭豬潛伏在這裡!”
“你說什麼?”凌雲的聲音一下提高了八度,她感到這是她近些年來受到了最大的侮辱,可比直接對她的漫罵嚴重多了。
她聲調的提高,立刻引起了門外守衛人員的注意。楊勝利推門進來,看向沈英道:“沈科長,有什麼麻煩嗎?”
凌雲的心跳了起來,她發覺自己確實有些情緒失控了,現在她更多的是種緊張。一旦這名大特務開口,她將再也沒有回頭路。
“沒什麼,我正在和這名護士小姐,嗯,說些笑話。”沈英微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
凌雲看到沈英的笑容,感覺自己又忍不住想掏出手術刀往那張笑著的臉上扎去。她強忍著怒氣,憋得臉頰通紅。
看著護士滿面通紅的樣子,又看著沈英似乎不懷好意的笑容。楊勝利象是領悟到了什麼,立刻彎腰客氣地說道:“哦,那您們好好聊,打擾了。”說完,他立刻退了出去。末了,還將門小心翼翼關上,以方便他們繼續“交談”。
看著那名偽警臨出門時滿含深意的一眼,凌雲感覺自己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剛才為什麼不抓我,難道你良心發現了?”凌雲問道,語氣裡帶著譏刺,她有些猶豫要不要堅持動手。
“咳咳,這個事情回頭再談吧。”沈英輕咳了一聲說道。
凌雲還待追問,這時候,金慧蘭推門進來了,端著青花瓷的湯盅,盅裡飄出來的雞湯香味瞬間瀰漫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