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晌午的時候,牛五才趕著馬車晃晃悠悠地進了禹州城。
路過蘇三姑娘的繡坊,蕭宗海卻沒有讓停下,而是讓他一直趕著馬車往碧羅山那邊走,牛五很是納悶,忍不住地問道:“四叔,咱們這是要去哪裡?”
“去溧陽郡主那邊。”蕭宗海肅容道,“牛五,我告訴你哈,這事不準回去跟你三嫂亂說哈,若是她起了心思,我拿你是問。”
“知道了四叔,您放心,您不讓我說我不說就是了。”牛五撓撓頭道,甩了甩鞭子,拐了個彎,朝另一條大街奔去,兜兜轉轉了一番,才在一個僻靜的巷子裡停了下來。
巷子裡住著三戶人家。
溧陽郡主住在最西邊那家。
“郡主,將軍說不定很快就回來了,您這樣舟車勞頓地跟著去,奴婢擔心您的身子。”碧桃心情複雜地盯著主子微微鼓起的小腹,勸道,“咱們還是在這裡等著將軍回來吧!”
“無妨,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我沒那麼矯情,現在才五月,天也不熱,四處走走,對身體也好。”秦溧陽拿起剪刀細心地修剪著半人高的五月梅,不容置疑道,“一家人總是要在一起的,他在哪裡,我就跟到哪裡,就算是我不想他,我肚子裡的孩子也是想念他爹爹的。”
碧桃低眉順目地應著,伸手接過她剪下的枝枝葉葉,放在一邊的石桌上。
心裡思忖,郡主還真是可憐,不惜放下身段,懷了蕭景田的孩子,卻不想蕭景田是個無情無義的,竟然壓根沒把郡主放在眼裡。
唉,真是痴情女子負心漢哪!
這時,外面傳來梆梆的敲門聲。
秦溧陽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放下剪刀回了屋。
“誰呀!”碧桃這才去開門,見是蕭宗海跟孟氏,驚喜道,“大叔大嬸,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來看看郡主。”孟氏從蕭宗海手裡接過布袋,遞到她手裡,和顏悅色道,“自家喂得兩只雞,拿來給郡主補補身子,鄉下沒什麼好東西,還望郡主不要嫌棄。”
“快請,快請進。”碧桃一臉喜色地招呼兩人進屋。
“勞煩大叔大嬸來看我,真是讓人甚是感動。”秦溧陽見了孟氏,淚眼婆娑道,“只是我跟景田做下這等錯事,實在,實在是無顏見二老了。”
“說哪裡話,這事,這事,唉……”孟氏最是見不得人哭,忙安慰道,“可不敢哭了,小心哭壞了身子。”
蕭宗海則是尷尬地沒吱聲。
就算是她懷了蕭景田的孩子,只是這孩子名不正言不順的,的確讓人尷尬。
“景田去了齊州府,我正擔心著他,正打算去尋他呢!”秦溧陽擦擦眼淚,又道,“你們放心,我已經派人去齊州增援景田了,我是定不會讓他涉險的。”
“郡主,我們今天來,一來是看望郡主,二來是想跟郡主求個情,看能不能把景田從齊州那邊調回來。”蕭宗海見秦溧陽要去齊州找蕭景田,只得如實道,“景田畢竟不是朝廷的人,也從未領過兵打過仗,他是擔不了這樣的重任的,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還是讓他回來,安安穩穩出海捕魚得好。”
“二老放心,這事我會想辦法的。”秦溧陽爽快地應道,又見兩人衣著普通,絲毫沒有大將軍爹孃的氣勢,連聲讓碧桃找出兩匹上好的布料給他們,老兩口執意不要,卻怎麼也推辭不下,只得由著碧桃把布料送上了馬車。
“郡主如今是雙身子,不敢太勞累。”孟氏拉著秦溧陽的手,溫言道,“不知郡主的身子是幾月的,什麼時候生?”
“就是上次鬧海亂的時候有的。”秦溧陽說著,臉微微紅了一下,低聲道,“我跟景田雖然沒有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卻也是心意相通的,他之所以惱我,只是因為他希望我能入宮為妃,去享榮華富貴,而不是跟著他受苦,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好,可是他卻不知道,女人一旦喜歡上了男人,是不會在意這些的,就算讓我跟著他吃糠咽菜,我也是願意的,他到底不懂我。”
孟氏見她這樣說,越發相信她腹中的孩子是蕭景田的了。
上次海亂,蕭景田的確是跟她在一起好幾天的,若是那時候有了,時間上倒也對得上。
雖然蕭景田一再說秦溧陽的孩子不是他的,但如果不是他的,會是誰的呢?
像溧陽郡主如此顯赫的身份,若不是遇到傾心的男人,又怎麼會如此忍辱負重地懷上孩子?
再看秦溧陽的時候,孟氏眼裡滿是憐惜,作為過來人,她最是知道這個時候的女人最是脆弱,可眼下蕭景田不但不會陪著她,甚至還不肯承認這個孩子,她覺得蕭景田作為兒子是孝順的,可作為男人,則有些沒有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