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東廂房傳來蕭貴田的怒吼:“這麼大的事情我們總得跟爹商量商量再作決定,不用你拋頭露面地瞎操心,我看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敗家娘們!”
“我這還不是為了石頭好,難道是為了我自己嗎?”喬氏也不甘示弱,大聲道,“我早就讓你找爹商量了,可是你呢,你屁都不敢放一個,我可不想耽誤了孩子。”
片刻,蕭宗海穿戴整齊地走了出來,沉著臉沖著西廂房喊道:“老二,你們大早上的吵吵什麼,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爹,這娘們不教訓一下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回頭跟您說。”蕭貴田憤憤道,“她聽風就是雨,我豈能由著她作!”
接著,屋裡便傳來喬氏嚶嚶地哭聲。
“老二,你給我出來把話說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蕭宗海鐵青著臉道。
“爹,您別生氣了。”蕭福田披著褂子走出來,勸道,“您先回屋,我來勸他。”
“你們都給我到屋裡來。”蕭宗海氣呼呼地回了屋。
這邊,蕭景田也不聲不響地起身穿衣,推門走了出去。
“爹,這事都怪我,是我沒管住媳婦。”蕭貴田衣衫不整地站在炕前,滿臉尷尬道,“石頭他娘說石頭也不小了,是想送他去鎮上念書呢!之前她跟我提了一次,我也沒在意,這不,昨天晚上我們去表姐家串門,看見表姐家兒子搖頭晃腦地讀書,眼饞了,就說咱們也是打算送石頭去書院讀書的,這不,我說了她幾句,她回來就跟我鬧騰。”
念書?
蕭宗海很是吃驚。
他們祖上就是漁民,世代捕魚,從來沒有人進過書房,就連蕭景田認那幾個字也是跟著村裡的董老先生學的。
董老先生年輕時在大戶人家做過西席,卻被大戶人家的女兒傾慕,欲託付終身,被主家知道後,硬是打瘸了他一條腿,剛回來那會兒他身無分文很是落魄,連住的房子都因常年失修而常常漏雨。
蕭宗海很是同情他,不僅幫他修繕了房子,還時不時幫他幹地裡的活,接濟他一些口糧,幫他度過最初的那段艱難光景。
董老先生無以為報,便主動提出教蕭景田兄弟仨認字,蕭福田和蕭貴田那時成天惦記著下海摸魚,完全沒有讀書的心思,反倒是蕭景田學得很認真,幾年下來,竟然大有長進。
故此,董老先生對蕭景田很是贊賞,便說服蕭宗海讓他去外面闖蕩個一年半載的,再回來考取功名,說讀萬卷書,不如行千裡路。
然而蕭景田一走,就是十年。
好多人都傳他當了土匪。
只有董老先生不信,蕭景田是他的得意門生,他怎麼也不相信他會落草為寇,他說,蕭景田就是真的當了土匪,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土匪,而且他會是土匪頭子。
就沖董老先生這一句話,蕭宗海就覺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先生,恨不得孫輩也拜到他的門下讀書。
“若是隻為了認識幾個字,跟著村裡的董老先生認幾個字就好,也不用非得去麒麟書院。”蕭宗海看了看蕭景田,又道,“村裡的孩子都跟著他認字呢!”
別的不說,麒麟書院的學費就不是個小數目,聽說每年得十兩銀子。
“我也是這麼說來著,可是石頭他娘執意不肯,她說她將來想讓石頭去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蕭貴田邊說邊看蕭宗海的臉色,又道,“其實我也想過了,咱們家幾代下來都是漁民,到了石頭這輩,也該換換門風了,我提前沒跟爹商量,是我的錯。”
“老大,老三,你們怎麼看?”蕭宗海不動聲色地問道。
他的兒子他清楚,老二並非是受制於媳婦的性子。
“爹,若是,若是您真的答應石頭去麒麟書院讀書,我和老二現在每個月二兩銀子的月錢,學費倒也不愁。”蕭福田皺眉道,“上次龍叔還跟我們說,說他鎮上的那個鮮魚鋪子還缺人手,問我們願意不願意去那邊幫忙呢!當時我們嫌離家遠,也就沒說去。”
蕭宗海又看蕭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