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溫縈轉臉避她,涼涼一笑:“什麼趁人之危,我有擔心你趁的必要麼?大不了完事了,一串銅板就可以打發我,我高是不是呀?”
這話讓封薔聽了進去,只覺得心裡難受,撕擄繃帶布條兒的手繼續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被他這話給頂得無所適從。
這究竟是他無意識地自我保護,還是一言一語都出自心意?
她終於沒有繼續探索,只繫好了那藏青色皺巴巴的衣帶,便起身垂首道:“原有宋蛟在,是該讓他來,我避嫌疑的。”
“是我不夠規矩,讓你不喜歡了,我這就去把宋蛟叫來。”
話畢,根本不等溫縈的第二句,矯健身形逃也似地飄出屋外。
屋內的人怔怔地,腦袋動起來沒有嘴巴快,竟趕跑了人家,方才開始品味自己方才說給封薔聽的一席話。
為什麼要這樣說話……
明知她就連動手動腳,甚至親吻體貼皆是出自善意,她明明那樣單純,自己為何要說這些話呢?
這不是他的本意,當真不是。
溫縈這張嘴巴一貫尖酸不饒人,但這次真的只是想抱著她,靠在她溫暖的懷裡,兩個人說好多話,溫言軟語的那種話。
——還沒有為骨笛的事情道歉呢,還有好多事情想跟她說呢。
抱她是可以的,聊天說話也是可以的,自己在心裡悄悄地愛著她,也是可以的。
只是不能再親近了,親吻和肌膚之親是不行的。
是了,沒錯了。
正是這個原因。
他們之間該有距離,這距離還不小,是天塹,是鴻溝,是一望無際的荒蕪大漠,永遠填不平,永遠都存在。
那麼她回來了,自己盼了十年,把她給盼回來,這叫什麼意思呢?
她是封薔,亦或是小虎姑娘,這兩個名字,代號而已。這一切對這個叫溫縈的人來說,有什麼區別呢?
只是他掛念了封薔那麼多年,只是他想見她想得發瘋,聽到一點兒封四小姐的訊息就坐不住。
然則,此刻的溫縈陡然意識到:她是封薔也沒有用,她回到自己身邊也沒有用,見一面之後,他們仍舊天各一方,他卻會更痛,越用情越心痛。
若是早一點醒來,也就早點參透這個道理,早點,拋卻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封薔,封薔……
張張口,溫縈發現自己又叫不出這個名字了。
……
“幹嘛,幹嘛呀,我這人粗手粗腳的,我手上全是繭子,到時候給人家弄疼了!”
“哎!不動手,不動手啊,動手釀災禍,動手是魔鬼……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宋蛟抱怨著閃進屋子裡來,撇嘴道:“溫公子,怎麼了這是,覺得小刀伺候得不好啊,你還真別說,照料人這一方面,我們這等舞刀弄棍的粗人怎麼說也差一截子,你在聽香樓可有相好的夥伴?趕明兒我給你叫一個來,讓他……”
“宋少俠?”
“嗯?”
溫縈垂著頭,整張臉隱匿在陰影之下,見不得神態表情,就聽他緩緩道來:
“春花閣是我的歸宿,死也死在那裡,最後見她一面原是我畢生心願,如今已然了了,我再沒有賴在這兒不回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