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試探性地問道:“卑職去傳她過來。”
白起搖了搖頭,不動聲色地走上前,眾人卻無一不被眼前之人的容顏驚嘆:“楚國的女子生的倒真是如天仙一般,難怪這襄王沉迷女色。”
白起卻面色沉靜,問道:“她這是在做什麼?”
女子停下動作抬眸淡淡地看了一眼白起,說道:“這農田中若有過多的汲水,對作物不利,所以便開挖一條排水溝,排除多餘的地面水。”
白起看著她手中的手中的鐵犁,沉吟道:“那敢問淑女,如何能將低處的水,引到高處?”
女子若有所思地勾起唇角,回道:“築壩蓄水,使水位達到一定的高度,再開挖一條長渠,便能使水引到高處。”
白起似乎得到什麼啟示,拍手道:“果然是妙計。”
入夜,城中一片萬籟俱寂,胥長廷雖不露聲色,卻滿腹擔憂,問道:“主人,已經過了那麼多時日,宋玉也已當上了議政大夫,你到底何時打算離開這?”
紀妙之答道:“不是還沒拿到舍利子嗎?瑤姬不知所蹤,現在還不能走。”
胥長廷目光異常堅定,沉聲說道:“三日之內你必須離開這。”
紀妙之疑惑問道:“為什麼?”
胥長廷撇開目光,答道:“這我不能告訴你,總之郢都不能再繼續呆下去。”
聽到他如此說,紀妙之“嚯”地站起身,正要向外走,卻被他攔住:“你要去哪兒?”
紀妙之冷道:“與你無關。”
胥長廷認真地答道:“你是我主人,這就與我有關。”
紀妙之追問:“那你便告訴我,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
“白起在鄢城秘密修築了百裡長渠,打算水淹鄢城,若鄢城失守,郢都也岌岌可危。”胥長廷低眉輕嘆了一口氣。
紀妙之斬釘截鐵地說道:“那我更不應該走。”
“這是天意,誰都沒有辦法更改。”
“什麼是天意?天意難道就眼看著這些無辜的老百姓活活淹死?”紀妙之不明白那些所謂的天意,若是罪大惡極之人確實死不足惜,而那些是毫無抵抗力的百姓。
“我正是因為怕你難過,所以才想勸你離開。”
“若你不想我難過,就應該制止這場災禍的發生。”
胥長廷解釋道:“兩國交戰,死傷必不可免,楚國是註定要滅亡的,更何況我們並沒有權利去號令龍王收水。”
紀妙之突然想到:“瑤姬,瑤姬她曾幫助大禹治理洪水,她一定是有辦法幫助楚國擺脫災禍的。”
胥長廷回道:“瑤姬她不會出來制止這一切的。”
“為何?”
話音甫落,只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喧囂聲,紀妙之問道:“是什麼聲音?”
滔天的江水正向整個沉睡的鄢城襲來,不多時,鄢城變為一片澤國,紀妙之架著舟,舉目望去,汪洋之上,廬舍化為廢墟,四處飄浮著屍體。
“哇唔~”
紀妙之只聽見嬰兒悽慘的啼哭聲,只見一個年歲不大的婦孺,掙紮於江水中,兩隻手顫顫巍巍地拖住一個嬰兒,含糊不清地說道:“求你,救救,救救我的女兒。”
她接過襁褓中的嬰兒,那婦人便再也未動彈,轉瞬沉入江水中,淹死的幾乎都是孩童老人,和那些不會水性的婦孺。江水無情地吞噬他們的家園,他們的生命,他們的一切……
“長廷,你說兩軍交戰,死傷必不可免,我雖不懂,可是這些無辜的百姓做錯了什麼,這城中的幾十萬百姓他們做錯了什麼?他們有的只是孩童、有的是耄耋老人,有的是新婚夫妻,他們也許還未享受到快樂,便要淹沒在這滾滾無情的江水中,你聽到他們的哀嚎聲了嗎?你知道他們臨死之前面對的恐懼和掙紮嗎?可是我卻能感覺到,你可以冷眼旁觀,我卻不能。神界真的會福澤他們的子民嗎?他們只會在天上看著,而不是無力改變。所以我現在告訴你,我要救他們,擁有能力的人,不應該是冰冷無情的,因為人心都是肉長的。”
她只能看見眼前的死傷和天人永隔,只能看到這本該鮮活的生命,化為一具具冰冷充滿著惡臭的屍體。
胥長廷目光炯炯,回道:“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