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手抄起床上的一個墊子,狠狠摔在地上,像個潑婦似的碾了幾腳:“你他媽就是睡了我不認賬!你他媽就是不想要孩子!不想要我!”
拔【嗶——】無情,穿上褲子不認人,真是個混賬!
哎喲這話可就嚴重了,說的好像她是負心漢、白眼狼似的……雖然事實也的確是如此,辰妃非常心虛地想道。
盡管處於暴怒的狀態,裴殊仍然壓低了聲音,盡量不吵到辰妃和她肚裡的孩子。所以……明明該是暴跳如雷、雷霆震怒的威嚴形象,此時卻完全變成了一個壓低嗓子、碎碎念著小聲罵人的怨婦。
“沒良心!”
“你當初怎麼跟我說的!”
“我他媽就不該相信你!”
如果不是身份不對她此時此刻特別想笑來著。
“我真的沒有,你怎麼不相信我?”她扯了一下怨婦的袖子。
裴殊動作一頓,飛快地抽回了袖子,“哼”了一聲:“你保證會把孩子生下來?”
“當然了,我是他娘啊,怎麼可能不生。”
“呵,記住你說的話。”裴殊高興了,但面上不顯,轉身一咕嚕鑽進了被窩裡,“我今天睡這兒。”
“哦。”辰妃撓撓頭,“要不我……”
“你也睡這兒!”他立馬伸出腦袋大叫。
“……好吧。”反正又不是沒睡過,辰妃果斷脫鞋上床。
“往裡點。”
“……”
“夠了夠了,我用不了那麼寬。”
“趕緊睡覺!”
“好。”
————
初夏的天氣陰晴不定,前半夜還月明星稀,後半夜就下起了雨。
因為皇上睡在這兒,所以沒人敢進屋,全都守在外面,半夜的時候裴殊被外面的雨聲驚醒,從床上坐了起來。
辰妃睡得很死,絲毫沒有被驚醒的跡象。他躡手躡腳地下床關了窗,然後躡手躡腳地鑽進被窩,趴在枕頭上看她。
從小沒了娘,在嫡母手裡討生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裴少傅的兒子眾多,他不算最出色的一個,也不佔次序上的優勢,只能算泯然眾人中的“眾人”。他能走到今天這步,除了造化外,全憑自己的算計和籌謀。
他性格很怪,總是一副陰晴不定的樣子,小時候不會隱忍,總是惹來別人不喜,長大之後,他就學會了隱藏自己,壓抑自己,所有的心計全都要隱藏在一副無害的外表下。唯有如此,才能做盡想做之事,殺盡該殺之人。
他黃二郎相差幾歲,不過兩人性格都很怪,所以意趣相投,成為了至交好友。大概這就是天意吧。他知道黃二郎的境況也不算好,他上頭還有個姐姐,姐弟倆在家裡也是個透明人。他見過幾次黃二郎的姐姐。
真喜歡她。
能娶她就好了。
當朝太子太傅一直虛設,東宮最大的便是太子太傅,也就是裴家。太子不是什麼好東西,自然因為教他的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兩人狼狽為奸,倒是讓裴家的地位水漲船高。
不過雖然裴家勢大,但這種沒什麼實權的二品官扔出去完全沒有戶部侍郎三品官的名頭響,以他庶子的身份,要迎娶黃嚴的嫡女還是很困難的。
沒辦法,努力吧!
從此他出人頭地的目標裡又多了一個“娶她”。年少時的歡喜就是這樣,涓涓細流,纏綿不絕,似有似無,開始時明明只有一點點,經年累月下來,早就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一條無邊無際的大河,暗潮洶湧,波濤澎湃。
“青徐”,裴殊明知道她聽不見,還是在她耳邊輕聲問道,“你到底喜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