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頌——”郝瑟癱坐在地, 整個人都呆了,“你、你——”
宋頌眉目低垂, 抬起手臂, 就見一道細細的金絲從溫垂雲屍體的頭頂長長拉出, 沒入他的指尖,消失了。
“多虧了你們, 這金絲蛭方才大成, 真是多謝了——”宋頌露出一抹笑意, 那笑容映著月光,無瑕無垢,如仙如神,俯瞰眾生。
“是你, 你是那個仙人,是你殺了我妹妹,你取走了她的心,你屠了那個村子!”流曦怒吼騰空, 黑衣攜著刺骨殺意狂飆而去。
“嗖——”一縷渺月塵絲淡淡丟擲, 就仿若撣了撣身上的塵埃, 將流曦掃落在地,墜在了血泊裡。
“我一手扶持起來的往生盟, 如今就剩六西你一人,你更要珍惜性命才對啊。”宋頌微微搖頭, 面帶悲憫。
“你扶持了往生盟——”郝瑟慢慢爬起身, 爆紅眼瞳直直盯著宋頌, “你是——春羅?!”
“春羅——”宋頌笑了笑,“是啊,我是春羅,我也是雲隱門的吳茱萸、斂風樓的吳令、朝堂的李孜省……無論你叫我什麼,其實,我都只是春羅而已……”
“你的樣貌——”郝瑟嚥了咽口水,“你當真找到了長生不老的辦法?”
“只能說找到了一點訣竅罷了。”宋頌輕抬手,月光之下,十根指尖隱隱泛出金色華光,不、不是光,而是一根一根的金絲,輕輕蠕動,長長延伸,每一根的金絲終端,都連著一隻人蛹。
人蛹之中,是屍天清、是舒珞、文京墨、熾陌、遊八極、朱佑樘、孟羲、舞江嵐、蕭晨月、昊申、伍予知……是大家,是所有人……
郝瑟全身抑制不住開始發抖,可聲音卻是堅定無比:“春羅,你想要什麼?!”
宋頌、不,應該是春羅,微微歪頭,指尖微動,四隻人蛹從樹端緩緩落下,漂浮在春羅四周。
銀白色人蛹之內,屍天清、舒珞、朱佑樘、文京墨四人全身被縛,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唯有四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朱佑樘,當朝太子,真龍之血;文京墨,孟羲的入室弟子,鯤鵬之血;舒珞,斂風樓樓主,珍玉之血——”春羅一邊說,一邊晃動著指尖,仿若操控一隻只木偶搖蕩著四人,“以及屍天清,九天仙賢命格,仙人之血——”
春羅抬眼,似笑非笑看著郝瑟:“你說,我先吃誰比較好呢?”
郝瑟十根指尖狠狠攥入手心,滴滴鮮紅墜入地面,突然,眸光一冷,仰天長笑:
“咩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聲如癲如狂,直沖天際,仿若將慘白月輪也染上了一層狂色。
人蛹中的文京墨、舒珞、朱佑樘雙眼倏染紅光,屍天清開始劇烈掙紮,可那銀絲卻隨著他的動作越勒越緊,最後再也無法動彈半分。
春羅望著郝瑟,笑意愈勝:“看來你明白了。”
郝瑟笑聲猝然一收,狠狠瞪向春羅:“你丫的個死變態,無名師父根本不會喜歡你的!”
一片死寂。
劇烈晃動的人蛹,慘烈的月光,還有春羅的笑容同時凝滯了一瞬。
“你說什麼?!”春羅冷下神色。
“我說,無名師父,這一生、下一世、來生來世、生生世世,都不會喜歡你,都不會再回來了!”郝瑟一字一頓道。
“住口!”春羅雙眼爆紅,“你知道什麼,先生他一定會回來的,他不會丟下我,不會!”
“是嗎,那為何一百多年了,他還不回來?”
“你知道什麼,先生他是天人,他在九天之上,自然有——”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和師父一樣,也是天人!”郝瑟猝然提聲,“九天之上,可禦風而行,可目貫千裡,可知天下興衰,可長生不死,若是天人想回來,不過是瞬息之間,他若不回來,只是因為——他不願回來!”
“住口!”春羅厲聲嘶吼。
“天人臨世,是為國泰民安,是為天下蒼生,無名師父一生安邦定國,離去之時自是功德圓滿、心滿意足,可如今你丫的把江湖搞成這個死樣子,若讓師父看到,怕是會被你這個變態氣死,他怎麼肯回來?!”
“不會的!”春羅裂目紅瞳,“先生是天人,他說過,他會活得很久很久,只要春羅活得夠久,活過百年,活過千年,春羅就一定能再見到先生!”
“活過百年千年的,那是王八——”郝瑟嗤笑一聲,“人有天命,逆天而行,怎麼可能?!”
“當然可能!只要——”春羅豁然抬眼,死死盯著郝瑟,“只要天人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