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韋山長真是過獎了。小侄以後還要仰仗山長多加照拂啊。”連商計笑道。
韋苓之臉上首次露出笑意,抬手:“連老爺,連少爺——請。”
“請!”
韋苓之引路前行,連商計、連堂、諸位夫子、監學隨行,連堂的丫鬟提著包袱、書童揹著書箱,廚子提著雜物,還有六名侍從抬著三個大箱子緊隨其後。
一行人順著山勢攀爬,著眼之處,皆是樹林蔥鬱,鳥鳴啾啾,偶有春花綻放其中,粉紅嫩黃隨風搖曳,頗為爛漫。
“十渡書院果然是好氣派,好風水,連某這才走了幾步,就覺神情氣爽,步履如風啊。”
“不過是山野之地,連老爺過譽了。”
“聽說去年的榜眼也是出自十渡書院?”
“運氣罷了。”
“哈哈哈,若是我家侄兒也有這般的運氣就好了。”
“令侄氣質高華,以後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那可就借韋山長吉言了,哈哈哈哈……”
前方,連商計和韋苓之一路交談甚歡,其後幾位夫子監學頻頻附和,一派和樂融融之景。
後方,連堂的丫鬟、書童和廚子卻是沉默不語,謹慎打量四周。
順著山勢又攀行了大約半柱香的功夫,終於來到半山之處,眾人只覺眼前豁然一亮,放眼望去,三所書堂依山而建,層層遞高,皆是飛簷碧瓦,紅柱高窗,頗有威嚴。
學堂之後,山林鬱郁,隱隱能看到數所飛簷藏於葉間,隨著山風拂動,碧瓦光芒層層閃動,如星河之海。
“此處便是書院的三所學室,分名為仁、智、信,”韋山長介紹道,“山上,便是學院學子住宿的舍院。”
“十渡書院果然名不虛傳。”連商計連連贊道。
“天色也不早了,連老爺、連少爺遠道而來,想必也是乏了,不如先讓李監學帶連少爺去宿舍落腳歇息,連老爺可隨我到處看看。”韋山長道。
“甚好、甚好。”連商計招呼朱佑樘過來,道,“小堂啊,以後你就在此處認真學習,莫要頑皮,萬事都要聽韋山長安排。”
“是,侄兒謹記。”朱佑樘抱拳。
“你們三個,要好好照顧表少爺,若有急事,一定要盡早通知我。”連商計又扭頭看向廚子、丫鬟、書童三人道。
“是。”廚子、書童頷首。
“老爺您就放心吧~”丫鬟一甩帕子。
連商計臉皮一抽,慌亂移開目光,又拍了拍連堂的肩膀。
“李監學,帶連少爺去歇息吧。”韋山長對緊隨在身後的那個青年道。
“是。”李監學抱拳,“連少爺,請隨我來。”
“連老爺,這邊請,韋某帶您去看看這山上的風景。”
連商計和連堂對視一眼,同時轉身,朝著不同方向分而行。
丫鬟、廚子、書童隨著連堂繼續沿著階梯順著山勢而上。
“韋山長已經安排好了,連少爺以後就住在秋分苑,距學堂也就半盞茶的腳程。”李監學邊走邊道,“後山有靈丘湖、前山有馬場、箭場,若真要遊起來,怕是要好幾天呢。啊,瞧,說話就到了——”
李監學向前一指。
前方林間顯出兩所院子,一所依山而建,一所臨溪而築,兩院比鄰而居,東邊這所上掛“秋分”牌匾,西邊這所高懸“冬至”牌匾。
“原來這宿舍是以二十四節氣命名啊。”連堂恍然道。
“韋山長收徒十分嚴格,院中最多隻收二十四名學生。”李監學道,“若非之前秋分苑的學子離院,連少爺怕也是進不來呢。”
“李監學,之前那個學子出了什麼事兒啊?”一道帶著詭異尾音的聲音突然逼近李監學。
李監學一偏頭,正好看見那丫鬟一雙滲人的三白眼,頓驚出一頭冷汗,忙後退兩步:“這、這我也不清楚,聽說是得了疾病,無法求學了……”
“哎呦呦~那可真是可惜了呢~”丫鬟一甩帕子,三白眼向前一瞄,掩口驚呼,“哎呦,這是誰啊?!嚇死奴家了!”
眾人順聲望去,但見冬至苑門口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少年,身形消瘦,面色青白,雙眼深深凹陷,顯出兩個青黑色的眼圈,身上空蕩蕩掛著褐色長衫,正直勾勾瞪著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