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這其中的緣由嘛……
自然是醉臥之意不在酒。
坐在泥爐小棧視窗,就能遙望對面白瓷茗居流蘇珠簾之後美人們烹茶鶯歌的倩影,莫說茶沫子,就算是白開水,恐怕也供不應求。
前來白瓷茗居品茶的姑娘,一般都是未時來,申時走,所以這泥爐小棧的客人們,就必須要提前一個時辰去佔位,否則遲了,怕是連茶沫子都品不到了。
申時未到,泥爐小棧之中,早早人滿為患,尤其是臨窗的十桌,更是供不應求,基本都是七八人塞在一桌,十分擁擠。
唯獨最中間的這一桌,特立獨行,只坐了一個眉目兇狠的錦衣少爺,旁邊還候了四個眉目清秀的小廝。
一人獨佔一桌,可謂十分囂張,可旁邊的茶客,卻皆是敢怒不敢言。
“瞧瞧,又是畢家那個少爺,你說他天天來,也不嫌累的慌。”
“行了,你能和人家比嗎?他家裡有的是錢,就算把這整間茶坊包下來也不奇怪啊。”
“有錢怎麼了?這南京城裡有錢的人多了去了。”
“噓,小聲點,這畢大少可不是一般人,聽說他老子原來可是高官,我們的罪不起。”
“落毛的鳳凰不如雞!”
“行了行了,別說這畢大少了,你們難道不覺得得今天這泥爐小棧有什麼地方不一樣嗎?”
“哪裡不一樣?”
“後面那間雅間,今日居然來了客人!”
“啥?就那個又黑又冷的雅間,怎麼能有客人?”
“真的,我佔座的時候看到了,好像是三個公子,穿得還挺富貴的。”
“切,定是外地的公子,不知道行情,以為雅間就是好地方,卻不知這泥爐小棧的妙處全在這視窗啊。”
“嘿嘿嘿,說的是。”
竊竊悶笑聲中,坐在中央的畢榮華搖著花哨的扇子,伸長脖子掃射對面的白瓷茗居,一臉煩躁:“甲乙丙丁,看到沒?”
“沒啊,少爺!”
“沒看到,少爺!”
四個小廝探著腦袋東瞅西望,頻頻搖頭。
“真他孃的怪了。”畢榮華一腳踩住椅子,狂搖扇子,“好端端一個美人兒,咋說不來就不來了?”
“我說少爺,要不算了吧,或許那個姑娘只是偶爾來,我們這樣天天守著,也不是個事兒啊!”小廝甲道。
“對啊少爺,何況那個姑娘,你只看見了上半張臉,下半張長什麼樣都不知道,不用這麼痴情吧。”小廝乙道。
“半張臉怎麼了?!”畢榮華扇柄噼裡啪啦在四個小廝腦袋上一串敲,“就算只有半張臉,那也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可是少爺,你不覺得奇怪嗎?那美人那麼美,咋就能和少爺你看對眼了呢?就少爺您這尊容——”小廝丙捂著腦袋道。
“少爺我是玉樹臨風!”畢榮華頓時大怒。
“是是是,少爺您是玉樹臨風,可是那美人——”小廝丁壓低嗓門,“小的總覺得有點邪性,尤其是那眼睛,鬼森森的——”
“你懂個屁,那是美人朝本少爺暗送秋波!”畢榮華怒拍桌面,發出“啪”一聲巨響。
四周驀然一靜,所有人的目光唰一下射了過來。
“看什麼看?沒見過本少爺這麼玉樹臨風的公子嗎?!”畢榮華雙眉一豎,兇狠大喊。
四周茶客紛紛悶笑,移開目光。
“給本少爺繼續盯著!”畢榮華噗嗤一屁股落座,又開始煩躁搖扇子。
而同一時間,泥爐小棧那間又黑又冷的雅間內,一片詭異寧靜。
屍天清和舒珞端著茶杯,對視一眼,同時品茶,沉默。
郝瑟捏著茶杯,臉皮隱隱抽搐。
熾陌斜眼瞅著郝瑟:“我怎麼覺得,這位畢大少和某人很像啊?”
“說誰呢、說誰呢?!”郝瑟拍案而起,“老子帥裂蒼穹顏冠九州,這個紈絝少爺哪裡比得上老子一根腳趾頭?!”